「這小傢伙。」西王母無奈地笑了起來,「當初拼命瞞著我們,現在倒好,直接就告訴你了。」
西王母拍了拍周負的腦袋:「當初,就是他把你從不周負子山下帶出來的,還細心看顧了很久,若不是鎮壓相柳氏以及監察世界屏障,昆玉根本不會願意將你交出來。」
「我喜歡他。」周負在西王母的掌心下小動物般拱了拱,聲音柔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我要和他結婚。」
到底是頑石腦袋,又久居帝台、遠離塵世,不懂什麼倫理綱常,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多麼驚世駭俗。
「不周君!」
西王母的面色瞬間難看得不行,眼中閃爍著震驚和憤怒,仿佛聽到了什麼無法接受的事情。
「你在胡說些什麼!你是不周山靈石化形,你的誕生是補全不周山的契機,你居然……居然敢!」
「荒唐,太荒唐了!」
憤怒難以遏制地從心底湧出,西王母一把抽回手,後退幾步,不可思議地看著周負。
其他人也就罷了,就算哪天大禹跟她說他不喜歡塗山女嬌了想離婚,西王母也能保持冷靜,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唯獨是不周君,又偏偏喜歡上了執掌山海玉書的承寰使昆玉。
「我清楚自己的職責。」周負梗著脖子執拗道,他不在乎西王母的憤怒和震驚,甚至不理解她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但我真心喜歡他,我想要和阿琢在一起。」
「你……你這是胡鬧!」西王母氣得渾身發抖,她無法理解周負的決定,也無法接受他的選擇。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是山海界無數生靈安危所系,而昆玉更是諸天萬方最後的希望所依!你們怎麼能為了一己私情,便將天下蒼生置於不顧!」
「我沒有胡鬧。」周負不會因為西王母的反對而動搖,面對崑崙之主的怒火,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我只是想和阿琢成婚而已,又不影響我鎮守眾帝之台。」
西王母看著周負固執的眼神,心情複雜無比。
她衷心希望昆玉和不周君能夠擁有屬於他們的圓滿,但西王母同時也清楚地意識到,他們的身份註定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將不可避免地面臨眾多考驗和磨難。
愛情應該帶來幸福,而不是痛苦。因此,西王母寧願趁著不周君陷得還沒那麼深時,做那個破壞姻緣的惡人,也好過來日兩相折磨。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不周君,我問你,你喜歡的人到底是昆玉,還是阿琢?」西王母恢復了從容鎮定,直視著周負的雙眼,緩緩出聲道。
她的聲音不大,語氣也算不上嚴厲,蘊含的氣勢卻很沉重,仿佛在質問周負的真心。
周負歪了歪頭,有些不解:「阿琢就是昆玉,昆玉就是阿琢。」
「不,不一樣的。」西王母很快回應。
她迎著周負迷惑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把你從不周負子山下帶出的人是阿琢而不是昆玉,在你毫無生機時,堅信你能生出靈智的也是阿琢……經歷的事情塑造了人,現在的昆玉,根本就不是你喜歡的人。」
「你喜歡的人是阿琢,只能是阿琢,差一絲一毫都不是他,但他不在這裡,他已經去往了未來……」
西王母是想將昆玉和秦琢分割開來,好斷了周負對昆玉的念頭,再以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等待讓他知難而退。
周負卻反問道:「那昆玉貼身看護我三百年,又算什麼呢?」
他望向中原的方向,幽幽開口。
「雖有細微的不同,但魂魄的底色卻是一模一樣的。」
「我喚他阿琢,是因為他喜歡讓我這麼喊,若他哪天想讓我喚他昆玉,我也會立即改口。」
「他明明就在這裡啊,只是不能來見我罷了。」
西王母勸阻的話全部卡在了嗓子裡,沉默半晌,她才道:「你也知道昆玉不能來見你啊……你現在不想和他結婚了?」
「我想啊。」周負道,「但是,阿琢已經說過啦,要等很久的嘛。」
西王母張了張口:「那可太久了……」
「對呀,但是我等得起。」
「阿琢說了,這一切已是命定於此,我自當安心等待,無需著急。」
不周君笑得天真爛漫,讓西王母都微微失神。
「……」
西王母重新將手搭在了周負的頭頂,滿目悲涼心酸。
活得久了,見得多了,但在面對這樣純粹的感情時依舊忍不住為之動容。
「我可能……再過段時日,就要沉睡了。」西王母說,「那個新生的穹闕雖被控制住了,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一旦它重新開始擴張,那整個崑崙地界都會陷入危機。」
「我都安排好了,會將那個新生的穹闕拖到天門後,讓開明獸替我守門,讓大鵹為我護法,讓青鳥代我行走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