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去。」秦琢眯起雙眼,瞳孔中透出兩點凶光,原本溫潤的眉目此刻顯得異常凌厲,「他已經不是我們的天策了。」
同時,他不禁開始回憶秦天策是何時被外來的孤魂鳩占鵲巢的,思索了半晌,便聯想到了甘淵的那場戰役,也就是秦天策靈智忽然清明的時候。
自那時起,秦天策的殼子裡已經悄無聲息地換了一個人。
一道虹光從天而降,照在李世民身上,將他的靈機盡數定住。
他渾身僵直,一動也不能動,原本流轉於血脈和筋骨之間的靈力幾乎寂滅,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寒流所吞噬,所有的生機都被凍結唯有眼珠還能勉強轉動。
透過虹光的光暈,他看到了周圍的一切,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嗯?」帝俊輕出一聲,偏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周負。
這道虹光並非帝俊的神通,而是周負心念一動,搶先施展的術法,祂看得出來,此法不僅是在限制行動,也是在保護這個占據他人身體的魂魄。
帝俊道:「不周君這是何意?」
周負拱手,一板一眼地回答道:「這孤魂野鬼雖是占據了秦天策的肉身,但卻與這具身體極為契合,恍若一人,此事恐怕另有隱情,還望大神明鑑。」
秦家眾人得知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同族竟已被他人奪舍時,有的不敢置信,有的滿臉茫然,而性子更為剛烈些的,更是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將那奪舍秦天策的魂魄捉出來處以千刀萬剮之刑,以解心頭之恨。
「這……這怎麼可能?」
「難道、難道天策真的已經……」
「那懸鏡堂主可怎麼辦呀……」
年長者們雖面色不改,但內心深處也難以平靜。對於修士而言,生死輪迴本是常態,只是年輕一輩在長輩的庇護下,尚未真正領略到生命的無常。
秦家眾人聽到周負的話後,覺得事情有了新的轉機,說不定只是一場誤會,不由面上一喜。
「周……不周君!」秦稚急忙隔著秦琢向周負喊話,「天策一出生便靈台蒙塵,渾渾噩噩十八載,如今方得開悟,帝俊大神為何說他是孤魂奪舍呢?」
被一個不熟悉的人突然叫住,周負宛如驚弓之鳥,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張了張嘴卻因為緊張而發不出聲音,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秦琢。
秦琢微微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帝俊悠悠開口,替周負、也為自己解釋道:「此人確實靈肉合一,但他身上有來自世界之外的氣息,我想,這樣的氣息,不周君應當比我更熟悉吧?」
鳳鳥閣主秦稚如遭雷擊,縱有面紗遮擋,也掩飾不住她霎時灰敗的臉色。
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顫抖著嘴唇,緩緩開口問道:「世界……之外?」
世界之外!
后羿倒吸一口冷氣——雖然殘魂也沒有呼吸不了就是了。
「我本以為你只是哪個山頭沉睡多年的孤魂野鬼,沒想到你居然是天魔!」后羿噔噔噔倒退了好幾步,眼神里充滿了戒備和警惕,話語中透露出深深的忌憚。
李世民轉了轉眼珠,露出了茫然之色:什麼是天魔?我不是啊!
他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皇,如何能和天魔這種聽上去就邪惡異常的存在扯上關係?
「不,他並非天魔。」秦琢忽然出聲。
李世民幾乎要落淚了,對現在的他而言,這個聲音簡直比天籟還要動聽。
秦琢指了指他,隨後五指大張,用力一拽,似乎從李世民的身上拽出了什麼,李世民只覺胸口兀的一空,好像的確有某種真實存在的東西被秦琢取走了。
周負曾經從玉書碎片上直接剝離出了一道法術,而秦琢在嘗試從玉書中喚出西王母的真靈後,也很快就學會了這一招。
只不過他現在要剝離的,並非法術,更非真靈或魂魄。
一隻緊攥的拳頭送到了帝俊眼皮底下,緩緩攤開,一股堂皇之氣自他掌中升騰,宛若雲光霞輝,即使盤桓於方寸間,也頗有些瑞氣繚繞的意味。
這股紫氣親昵的在秦琢的手指上蹭了蹭,逐漸顯化出了龍的形狀。
帝俊瞭然地點了點頭,不動聲色:「人族氣運。」
秦琢也補充道:「而且是人族帝王才會擁有的真龍之氣,可惜,這是條病龍。」
真龍之氣!人族帝王!
一個又一個的反轉如同突如其來的風暴,將眾人捲入了撲朔迷離的漩渦之中,他們早已聽得暈頭轉向,唯有眼巴巴地盯著秦琢,期盼他能給出合理的解釋,解開這個愈發複雜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