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秦琢走出了人群,他才猛地抬起頭來,向秦琢投來一道欣喜之餘還帶著膽怯的目光。
秦宏聲的厲聲警告隨即響起。
「昆玉,你來湊什麼熱鬧?快回去!」
而孟休則側跨一步,警惕地擋在了秦琢的身前,小聲提醒道:「秦世叔,留神,這傢伙點子忒硬!」
秦琢屈指,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堂堂齊聖山莊少莊主,說話不要總是跟個地痞流氓似的。」
孟休痛呼一聲捂住額頭,秦琢這才看見他另一邊的小臂上有一道新鮮傷痕,肌肉翻卷,破損的布條下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秦琢下意識地皺眉:「這傷……你和窮奇交過手了?」
孟休沒否認,大大咧咧道:「小傷,不礙事。」
秦宏聲也蹙眉,卻見那膽大包天的師侄轉向他,沖他輕輕搖了搖頭。
秦琢安撫了孟休,制止了秦宏聲,才看向半跪在地的少年人,毫無疑問,此人就是窮奇。
在他與旁人交談時,窮奇一直保持著沉默,宛如一尊雕塑。直到秦琢望過去,窮奇才低下頭顱,露出纖細脆弱的後頸,怯生生地叫道。
「昆玉大人……」
周遭窸窸窣窣的交流聲一下子卡住了,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窮奇和秦琢的身上。
眾人瞪大雙眼,看看窮奇,又看看秦琢,再看看窮奇……
中原修士對這個俊美青年都不陌生,蓬萊秦家的秦昆玉,其名號如雷貫耳,人們交口稱讚他的容貌與品格,卻又不禁為他的修行天賦之低微而惋惜。
可是四凶之一的窮奇,為何會對此人展現出如此恭敬的態度!
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又有什麼交集與淵源?
秦宏聲愣了又愣,滿臉迷惑。
「……啊?」
他指了指窮奇,又指了指秦琢,半天沒說出話來,嘴唇顫抖了幾下,努力組織語言,最後好不容易才從喉嚨里擠出了兩個字來。
「……昆玉?」
為什麼會是秦昆玉?怎麼會是秦昆玉!
這個問題在眾人的心中迴蕩,如同驚濤駭浪,掀起了層層波瀾。
秦宏聲更是又氣又急,這傢伙之前和檮杌混在一起還不夠嗎?怎麼又招來了一個窮奇!
秦琢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對各種猜忌和質疑視若無睹,只是問窮奇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窮奇俯首,恭順回話:「我甦醒後便一直想來找您,恰好遇上了檮杌,就是檮杌告訴我來此地找您。」
秦琢微微點頭,對窮奇的回答並不感到意外。
「喂,秦世叔,你認識窮奇啊?」
在這種緊張而微妙的情景下,也只有孟休這樣的混不吝人物敢與秦琢搭話了。
「大膽!」
秦琢還開口,窮奇就眼睛一瞪呵斥起來,眼中凶光四溢,氣勢如虹。
「何方宵小,竟敢對承寰使如此無禮!」
一瞬間,孟休仿佛看見一隻狀如猛虎、背生雙翼的巨獸昂天怒吼,雙眼如同燃燒的火焰,張開血盆大口,裹挾著一陣腥風血雨向自己撲來。
他下意識地舉起刑天斧,目眥欲裂,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騰,憋著一股勁兒要和凶獸分個高下。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卻從旁邊伸來了一隻手,輕輕巧巧地一帶,將他的斧頭撥到了一邊。
孟休如夢初醒,順著那隻手看去,便看到了秦琢,心裡竟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窮奇,你先退下。」秦琢的聲音平靜而冷淡,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
窮奇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敬畏,立刻收斂氣勢,溫順地再次垂下了頭顱。
孟休看了看聽話得不像凶獸的窮奇,又看了看眉頭緊皺的秦琢,喃喃自語道:「我說你怎麼會認識刑天和青鳥呢……你還真有隱藏身份啊!」
秦琢面不改色,張口就來:「承蒙祖上餘蔭罷了。」
聽了這話,認識秦琢、對他的身世有所了解的人都不禁愣神,窮奇看上去有些不贊同,但也不敢反駁什麼。
秦宏聲忍不住問他:「昆玉,你……你找到你的血脈親人了?」
秦琢想了想,有些心虛:「……算是吧。」
秦宏聲還想追問,人群忽然自行分開一條道路,英姿颯爽的疤面狐女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手中長劍出鞘三寸。
她的下巴處雖然帶著一道明顯的疤痕,但這並不影響她的美麗,反而增添了幾分獨特的魅力。
圍觀群眾在護衛的指揮下,戀戀不捨地散去,不一會兒就走了個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