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這麼想著,一邊下意識地伸手在他頭上揉了幾下。
周負連忙將腦袋朝秦琢的手心裡拱了拱,像一隻討好主人的小動物似的,手臂上繃得比石頭還硬的肌肉也逐漸放鬆。
秦琢明顯地感知到,周負的心情似乎因此好了許多。
……原來是在撒嬌啊。
秦琢的心亂了一瞬,腦海中「我只是摸了格翁里的頭而已」和「原來周負這種性子也會吃醋」兩句話相互糾纏著,讓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牙齒有點酸,心中有一絲柔軟在蔓延。
想啃點什麼東西,但他總不能當著格翁里一個小姑娘的面去啃周負吧?
無論如何,周負還能記得師尊,都是一件好事。
周負越來越像「人」,這無疑也是一件好事。
「阿琢,塗山之會結束後,我們去蓬萊十一島吧。」
秦琢在他的懷裡,連思緒都有些迷糊了,聞言從鼻腔中嗤出一聲疑惑的哼聲。
「去給移天君建一座衣冠冢……是叫衣冠冢嗎?然後你多給我講講移天君的事跡,我和你一起記著他,好不好?」
「我、我的記性很好的!我會永遠記住有關移天君的一切,就算阿琢不小心忘了什麼,我也可以幫助你回憶……」
本來秦琢已將心情平復,說服自己接受了這個現實,可周負輕柔的話語輕而易舉地擊潰了他心裡構築起的脆弱堤壩,讓所有悲傷的、無奈的、自責的、痛苦的情緒海嘯般席捲而來,瞬間將他淹沒。
秦琢的身體微微顫抖,他閉上雙目,轉身緊緊地抱住了周負,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抵禦內心洶湧的波濤。
「我好想師尊,我真的好想他……」
秦琢低聲啜泣著,嗓音帶著隱忍和克制。
「我難道不是承寰使嗎?我不是承載著山海界的希望嗎?為什麼我不能救下他們?」
「噎鳴、燭九陰、刑天、白帝少昊……還有,師尊……」
「我根本救不了他們!救不了他們啊!」
視線朦朧後又復歸清晰,恍惚中,他的眼前閃過許多過往的畫面。
他看到噎鳴張開雙臂擁抱天空,歲月之河帶著轟鳴聲砸落下來。
他看到盤繞在石柱上龍身人面的神靈,斑駁的紅鱗黯淡無光。
他看到刑天亂發粗獷,獨對夕陽,籠罩常羊山多年的陰雲終於散盡。
他看到少昊國中的祭壇上,展翅的鳳鳥被困囚在巨石與銅鏈之間……
最後的最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周負擔憂的面容。
秦琢的眼淚將落未落,他狠狠地咬著牙,身上的氣勢節節攀高,氣息愈發浩瀚渺遠。
山嶽之巍峨,如淵藪之幽深。
但同時,他釋放出的靈壓依舊十分內斂平和,連格翁里都不會因此感到不適。
這是煉神還虛中期的標準。
他一字一頓道。
「我會為師尊守孝三年。」
「三年之內,我必手刃無限主神!」
第168章
隨著塗山之會的臨近,加之窮奇投誠這一重大變故,女嬌忙得焦頭爛額,腳不沾地,久違地體會到了身為一族之長的煩惱。
不過塗山越能幫她分擔一部分事務,因此諸多事宜也都還算強差人意。
女嬌正為窮奇泄露秦琢身份的事連軸轉得腳打後腦勺,魂體狀態的荀駒卻突然從外頭回來了。
這段時間青丘實在是太忙,荀駒也坐不住,自告奮勇地承擔起了巡視的責任,近期與女嬌也就早晚互相點個頭,再多的交流那是一句都沒有了。
不知怎麼的,荀駒竟急匆匆地來找女嬌,說有要事相告。
「怎麼了,這麼著急?」女嬌捏了捏眉心,試圖掩蓋住眉宇間的一絲疲憊之色。
荀駒飄然落地,一頭短髮顯得她格外颯爽利落:「女嬌姐,我跟你說個事,你千萬不要害怕。」
女嬌白了她一眼,這類句型她聽荀駒念叨好多次了,但到現在也沒能理解到底有哪裡好笑。
【玩家】都喜歡這麼說話嗎?
不過嘴上還是配合地回應了一句:「我是塗山族長,我不會害怕。」
荀駒咧著嘴傻樂了一會兒,才摸摸下巴,擺出嚴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