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位秦昆玉,正是我們尋覓已久的承寰使本人。」
秦琢起先並不想弄得這麼高調,但事已至此,只能順著女嬌的話說。
「不錯,我原名昆玉,受無限主神暗算,不得不流亡塵世,輾轉數千年,方才尋得真我。」
他將目光投向東方介,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警告。
「自從中了無限主神的詛咒,我的記憶支離破碎,在這漫長的歲月里,我變換過無數身份,有的我已想起,有的被我徹底遺忘。」
「但無論如何,我如今的名字是秦琢,我接受這個身份,同時,我亦銘記著身為承寰使的使命與責任,絕不逃避。」
本人?
秦琢就是承寰使?從頭到尾都只有一位承寰使?!
秦家主和秦宏聲面面廝覷,相顧愕然。
那豈不是說……公子高的長子和昆玉,其實是同一個人?
也不知玄鳥閣主竟是上古大能,和族中子弟竟是先祖長兄,哪個更讓人瞠目結舌一些。
「小師叔……唔?!」
秦思源還有些茫然,張了張口,像以往撒嬌一樣喚秦琢,卻被身側的姐姐秦思憫一把捂住嘴,被迫了噤聲。
秦思憫不顧秦思源的扭動和掙扎,定定地看著秦琢,緊抿的唇瓣有幾分嚴肅,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眾人還在努力消化這個石破天驚的消息之時,早就見識過禺強對秦琢客氣的態度,因而早有幾分猜測的虹陀反應最快。
他上前一步,然後納頭就拜。
「北方海神之徒、鐘山之神燭九陰之後虹陀,拜見承寰使!」
眾人終於回過神來,瞧瞧,這頭銜一串的大人物都認可秦琢的身份了,這還能有假?於是紛紛放下了心中的疑慮,有學有樣地下拜道。
「拜見承寰使!」
「拜見承寰使!!!」
一聲聲整齊而響亮的呼喊從人群中傳出,如同洶湧澎湃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衝擊著秦琢的耳膜。
呼喊聲在會場上迴蕩,激起塵土飛揚。
祭壇上,女嬌和塗山越放下了禮器,臉上也作出謙卑恭敬的神情,帶領塗山族人斂衣躬身。
——「拜見,承寰使。」
目光所及之處,人頭如潮水一般,黑壓壓的沉悶。
秦琢緩緩抬起頭,目光穿越那片無垠的蔚藍,然而在這無盡的蒼穹之下,他的心中卻湧起了一股莫名的煩躁。
他輕輕閉上雙眼,片刻之後,再次睜開,直視前方,目光如炬。
忽然,他看到在一大片下拜的人群中,周負煢煢地立著,向他微笑,岩灰色的雙眸澄澈通透。
眼睛率先被擊中,然後就是心房。
突如其來的不安瞬間消散,秦琢的心安定了下來。
他微微抬手,柔和的風將眾人托起,緩聲道。
「這一拜,並非獨為我一人,而是為了那些再也無法開口的英靈,以此作為對他們的崇敬與緬懷。」
「以後,如果有人向我行此大禮,我將不再接受。」
風繼續吹拂,將他的話傳遞到每一個角落。
而秦琢手腕一抖,曳影劍自紫府而出,出現在他的掌中。
他上前兩步,用劍尖挑開了地上俯跪著的天魔的頭髮,從始至終,這個名叫尹蒼蒼的天魔都像是死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挑開散亂的頭髮後,露出來的是一張長出細密的白毛的臉,少數裸/露的皮膚也皺巴巴的,泛著灰暗的紅色。
總之看著不像人,反而有點像是猿猴。
秦琢眉頭一皺,開口道:「尹蒼蒼?」
這個白猴似的女子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停止了,仿佛一尊雕塑。
她的三魂七魄似乎已經完全離體,只剩下了一具空洞的軀殼。
蔚姝在一旁冷笑一聲:「哼,這天魔不知從哪兒盜取了某種古怪的功法,把自己修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活該!」
可越是細看,秦琢越覺得眼熟,他遲疑片刻,試探著叫道。
「武曲?」
尹蒼蒼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終於緩緩抬起頭來,秦琢這才發現,她兩顆眼珠也泛著黃澄澄的顏色,如同古井深處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