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也用不了十年,帝俊對承寰使的能力深信不疑,秦琢說他只需要三年,那麼他必定會在三年內解決無限主神。
為了更加穩妥,所以就採用了如此莽撞的方式……這種反差讓秦琢不禁無奈地笑了笑。
帝俊口頭要交代的事不多,祂出發前給身邊所有重要的存在都留了書信,只是有一些瑣事要和秦琢解釋。
「最後,昆玉,記住我跟你說過的,你的修行太雜了,那些沒有幫助的還是暫且放一放吧。」
感受到帝俊言語中的鄭重,秦琢一言不發,嘴唇緊緊繃成一條直線,默默向祂點了點頭。
於是帝俊便笑了,祂並不是不苟言笑的老古板,但無疑總是端莊而威嚴的,如今倒是笑得意外的親切和溫和,就像是一位行將就木的老者端詳著自己最喜愛的後輩。
「不要輸給祂,昆玉。」帝俊很輕很輕地說,「我可以輸給祂,但你不行。」
秦琢帶著一些安撫的意味回答:「我不會的,我們已經贏了一半了。」
帝俊閉了閉眼,雙眸中的星光開始穩定得散發金光,這令祂的眼瞳像是從夜空中裁剪下的,望之頓生孤高渺遠之感。
「不周君,我在大荒留有幾座祭壇,借拜託五彩鳥看護,當這些祭壇同時運作時,能夠短暫地補全不周山殘缺的秩序,但我畢竟與不周山不同源,無法做到盡善盡美。」
「我想將這些祭壇交給你,你或許能參透秩序之道,更好地補全不周山。」
帝俊的話讓周負面露驚訝,周負的目光在秦琢和帝俊之間逡巡,他很是遲疑又帶了點抱歉地打斷道:「其實,補全不周山不用那麼麻煩的……」
「我知道。」帝俊反過來截住了他的話頭,「不,應該說,我已經猜到了。」
「你、你知道?」
迎著周負愈發驚疑不安的神色,帝俊心平氣和地說:「不難猜,不周山的秩序支撐著世界屏障,而你和世界屏障休戚相關,那麼我想,作為不周山石的你,和不周山之間的聯繫也沒有完全斷絕吧。」
聽到這裡,周負幾乎把腦袋埋在了胸口,秦琢立刻也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扭頭,銳利的視線直直地鎖定在周負那愧疚的頭頂上。
「周負!」秦琢張了張嘴,一時沒想到除了責問之外能說的話。
「對不起……」周負沉悶壓抑的聲音從他看不到的角度傳了出來,聽起來溫順又難過。
秦琢忽的一陣無力,攥緊了拳頭,在掌心尖銳的痛感竄至腦海時,馬上控制住自己放鬆了力氣,轉而拍了拍周負朝向自己的頭頂。
「沒什麼好道歉的。」他的語調甚至還很輕快,不帶一絲沉重的痕跡,「如果非要道歉的話,我想也不是因為你對我有所隱瞞。」
周負小心又熱切地在溫暖乾燥的掌心裡蹭了蹭,像一隻親人的小動物,這個動作讓冷眼旁觀的檮杌終於看不下去了。
「嘖。」打不過其中任何一個的白衣凶神不忍直視地別過臉。
周負喜歡所有代表親近友好的肢體接觸,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而且他已經很好地被安撫住了。
帝俊見他們沒有繼續交流的意思,就接著往下說道。
「只要不周君願意回歸不周山,就能填補其殘缺的秩序,我不知道能填補多少,但一定遠比現狀要好。」
秦琢將視線從周負身上挪開,放到帝俊臉上:「回歸不周山之後呢?周負就消失了,對嗎?」
帝俊看著他,閉口不言。
那就是默認了。
周負小聲道:「我也不確定我會不會消失,但不周山太古老了,我的記憶、我的一切在不周山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連來自蠻荒的帝俊都難以揣度不周山存在的尺度,更別說是在神靈中相當年輕的周負了。
正如周負當初所說,在混沌鴻蒙面前,連一個世界都是無比渺小的,當參照物足夠大時,平常看來猶如天塹的距離,都會在一瞬間被抹平。
——或是被抹殺。
秦琢又看了周負一眼,向帝俊確認道:「所以這些祭壇可以代替周負補全不周山?」
「是的,不過這只是我的後手之一,畢竟不出意外的話,連山海界的世界屏障都不會有損壞。」
秦琢長舒了一口氣:「我明白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