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不遠送。」
待女嬌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秦琢才托著長音,在周負耳邊低聲笑道:「急什麼,我今晚只陪你。」
對付無限主神的計劃在他腦海里漸漸成型,心也落回了實處,再看向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周負時,即使是秦琢,也不免心神搖曳。
修道首先要靜心定神,心猿意馬只會越修越煩亂,但秦琢所持之「道」本就脫離不了紅塵,心隨情動,止乎於禮,倒也沒什麼大不了。
帝俊都評判過此道並無不妥,只要心存正念,未嘗不是一條通途。
月色正好,銀白的輝光灑滿了大地,時光仿佛被溫柔地洗滌了,一切喧囂都悄然隱去。
天地俱寂。
他們的住處離女嬌不遠,不和青丘外招待人族客人的山莊在一處,而是按照狐族的習慣布置的。
屋內的陳設都鋪著厚厚的絨毯,沒有床,或者說床在地上,絨毯上放著被褥枕頭,櫃沿與桌角不是圓弧形就是綁著軟皮革,可以讓狐狸們化出原型,在窩裡自由地打上幾個滾。
別說地上了,秦琢早年與師尊雲遊期間連樹上都睡過,不過這種貓窩一樣的地方還真是第一次住。
聽到秦琢的感慨,周負好奇地追問:「阿琢以前不是在青丘住過嗎,怎麼會沒住過這種屋子?」
「那都是四千多年前的事了,再說當年哪有這樣柔軟的地毯呀。青丘狐妖們住的屋子,要麼是用異獸的皮毛鋪地,要麼乾脆是用石頭搭建起來的洞穴,哪裡比得上現在。」
秦琢揮了揮手,清風將錦被鋪開,洗漱完畢後,他便直接撲倒在枕頭上,滾進了毛乎乎的溫暖被窩裡。
周負也有學有樣,掀開被子的一角鑽了進去。
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不過離睡覺還有一段時間,愛人在側,兩人貼得那麼近,秦琢根本沒有修煉的心思。
他一邊唾棄自己的疲懶和墮落,一邊將自己縮進了周負的懷裡。
偶爾懈怠一下的感覺真不錯。
周負規規矩矩地將手搭在他的背上,眼珠也不敢亂轉,生怕目光泄露了心中的那份熾熱。
在這樣靜謐的夜晚,他只想靜靜陪伴在秦琢的身邊,感受彼此的呼吸,享受這份難得的安寧。
倒也不是周負沒有其他旖旎心思,只不過他現在依然是陶傭之身,再進一步怕是會委屈了阿琢。
秦琢見他雙頰緋紅,故意壞心眼地用微涼的手掌貼上他的側臉,眨了眨眼,貌似憂慮地問:「周負,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很熱嗎?」
他用將上半身撐起來了一點,身上是綢面的裡衣,髮絲已經順著脖頸溜進領子裡,衣袖也隨著他的動作滑落到手肘處,松松垮垮地露出了光潔的皮膚。
周負被他鬧多了,也練出了幾分抗性,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
「沒有,臉紅是因為阿琢太好看了。」
「……周負!」
這下輪到秦琢臉紅了。
他氣鼓鼓地躺回被窩裡,翻了身背對周負,一副我鬧脾氣了你快來哄哄的姿態。
周負從背後環住他,埋下腦袋,輕輕蹭了蹭他的脖子,熱氣含著笑意吐在秦琢的耳邊。
「可是阿琢就是很好看,我說實話都不可以嗎?」
語調綿軟,委屈巴巴的,聽得秦琢心裡像是被小貓撓了似的發癢。
嘆了一口氣,秦琢寬宏大量地轉了回去,伸手捏著周負的腮幫子往外扯,「惡狠狠」地質問道:「你說實話,這些都是跟誰學的?」
周負不是初次誇讚他的長相,但這一回調笑的意味格外濃,秦琢不禁開始思考起自家純良的不周君是不是被什麼人帶壞了。
周負被扯得嘴角漏風,含含糊糊地說:「沒有誰……」
「嗯?」秦琢挑眉,尾音微微上揚。
沒有絲毫猶豫,周負果斷把秦思源賣了:「是秦少主,他今天給我推薦了好多小說和話本呢。」
「你看了?」秦琢鬆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周負臉上被他捏出來的紅印子。
「沒有……嗯……」周負莫名心虛,移開目光,「也就看了一點點吧。」
秦琢忽的一笑:「好看嗎?」
「好看。」周負下意識地回答,又見懷裡的人笑意漸深,察覺不對,趕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不不不,不好看!」
「好看就好看嘛,我以前也挺喜歡看的。只是思源愛玩兒,你別由著他胡鬧就行。」秦琢笑著點了點他的額頭。
「真的嗎?」周負頓時興味盎然,驚喜地追問,「那阿琢看過《華蓋記》嗎?」
秦琢將自己往他懷裡靠了靠,安心地合上雙眼,道:「你喜歡這本?思源也很喜歡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