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嘴,幾次相處,他無端地對他這個弟弟很輕蔑,這不是好品行。
梁吟說:「看,你是不一樣的,不單是長相。」
梁吟很想碰顧思成,但手指伸過去碰到他手指,顧思成就向旁邊稍稍避開,不讓她碰。
顧思成望著鏡中自己的臉,忽然情緒坍塌,繃不住冷靜,頹然塌著肩膀,顫抖著又哭起來,「……那是我不努力麼?我以前沒有一天閒暇,怎麼活成這個樣子。」
「怪世界,努力也活不好。」梁吟說。
梁吟回憶起自己,「我原來也沒有閒暇,凌晨起來做作業,白天上學,晚上打工,擠不出一點其它時間,全部力氣都用來活著……還被家境很好的任性同學欺負。我出教室門和她撞在一起,我低頭道歉,她說我踩了她的鞋子,說她鞋子很貴,問我賠得起麼。我看她鞋子很乾淨,解釋說我沒有踩到,她說我挑釁她,讓放學後在校門口等著。」
這是難得她說話,顧思成側著臉,看起來並不想聽。梁吟反省自己是否和安琳一樣把痛苦反覆說給人聽,聒噪煩擾旁人了。卻並未住嘴。
她眼睫漠然地半落:「我沒把這當回事,我沒力氣理她跟她鬧,放學後去蛋糕店打工,忙到晚上下班忘記了這件事,走路過學校門口的路回家,她卻還在等著我,身後有十五個人,一群人因為等了我很久而非常生氣。她的跟班拿書包砸了我的腦袋,把我的蛋糕糊在我的臉上衣服里,踹我的肚子,我當時來著月經,疼得站不起來,他抓著我的頭髮讓我去給『公主』道歉。我爬著跪著和『公主』道歉,說我不應該招惹她。十五個人圍過來,拿腳踹縮在地上的我,其中一個人踹得特別重,我的腳被他碾斷了。」
「我當年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可以很好地面對這件事,可是很多年後,她已經離我很遠,我有天忽然發現我沒有忘記過她,她的樣子刻在我腦子裡怎麼都忘不掉。我重複看和她長相相似的女主角的電視劇,怕忘掉她,忘掉她給我的欺辱。我有段時間一直瘋狂地收集各種利器,想著再見的那天,我就殺掉她。剝下她的皮,刮下她的血和肉,餵給這些她的愛慕者吃。」
「可是……」梁吟望著鏡中顧思成的眼睛,「我不能因為她毀掉我的人生,我本就陰暗,從不光明燦爛,毫無意義的人生。」
「……」
梁吟咬得舌頭全是血,攬過顧思成後腦勺,交換血味的吻,「我是因為對你的喜歡,和恨,撐過我所有難熬的歲月。如果我有對你很壞的地方,那是你欠我的,我自己拿回來了,我不傷害無辜。」
顧思成手顫抖地撫摸上樑吟面頰,想起她是誰了。
「……是報復我麼?」
「嗯,」梁吟在顧思成脖頸狠狠咬了一口,咬到血肉組織,「這是你當年親她的地方。」
顧思成閉眼忍著劇烈的疼痛,當年畫面晃眼從他腦海中過。那個女孩子,被毆打但仍不肯服輸,眼神極度固執的女孩子,是梁吟。他和她說了三遍「同學,我送你去醫院」,一直不肯讓他背的女孩。醫院病床上,他凌晨跑了很遠才買到粥食,到了地點一勺一勺吹涼餵她喝粥的女孩。他因為愧疚不敢看,卻又因為魏妍而想彌補的女孩。喝完粥立刻和他翻臉,要求去警局,他拿了幾萬塊零花錢去「擺平」的女孩。
顧思成深深抽泣著:「我記得你,我第一眼和你對視的時候就知道你喜歡我,我太熟悉那樣的眼神了,所以第一想法是決絕地『擺平』你,叫你知道不可能……我沒有想過要這樣深地傷害你。」
他哭得太難過了,梁吟輕輕「嗯」了一聲,挨過去繼續細密地親他。顧思成喘不過氣,她就再松和幾瞬,又挨上去。
梁吟多年來第一次意識到,少年顧思成不僅是霸凌者的旁觀者,也是受害者的旁觀者,道德心叫他痛苦,叫他即使幫助了被欺負的同學,依然多年走不出陰影。他不記得她是因為自身怯懦,不敢看被施虐者的模樣。
「我期待新的,混亂的秩序,這樣我就可以報仇,但依然有我的人生,不受任何處罰,」梁吟湊顧思成耳旁低低地說,「我為此又付出了好多東西,好多代價,好痛苦。」
顧思成扭回頭,梁吟眼睛冒著血氣一樣的紅,面目平靜下顯著猙獰。
他覺得梁吟是早已經「瘋」了,而他和梁吟比起來竟然還算作「正常」。
他像梁吟剛剛親他那樣,攬著梁吟後腦勺,唇齒挨過去,含混不清地和她說:「那就等以後,現在不要想這麼多。」
梁吟慢慢安靜下來。
他們像兩隻渾身傷痕的小獸,緊抱著彼此使勁舔舐傷口,想要傷口快快癒合。
夜色被黎明頂替,日光出來,車流漸漸平息歸於原來支流,他們在炎日出來前回到出租屋,梁吟把顧思成推進屋子,鎖上門,隔著門板和他說:「你不許見魏妍,不許尋死覓活,要是等我回來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屍體拼接在一起,帶回研究院,等新世界來臨,我讓你做我的怪物,把你關在籠子裡。」=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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