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顏色。
沒見識的凡人,會被他的樣子嚇到的吧。
銜燭將自己的一頭銀髮變作黑髮,將一雙紅眸變作了黑眸。
他變出水鏡照了照,說不上滿意不滿意。
他又把自己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銜燭,就該通身雪白,只一對眼睛像綴著的紅瑪瑙。否則如何對得起這個名字。
銜燭靜靜地坐到了天亮。
在方別霜睜開眼的那刻,他變回幼蛇,爬回了她的枕畔。
管家婆子一早送了套時新衣裙和一盒金銀首飾過來,說今日蘇二公子就要來了,這是老爺交代她送來給二小姐穿戴用的。
方別霜收拾完去了藏杏院請安。
進去的時候,吳氏正餵著方仕承喝湯藥,方問雪在一旁鬧著要穿什麼金掐絲的湘裙,鬧不過就說方仕承偏心,氣得方仕承咳嗽半天緩不過來。
方別霜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金絲芙蓉掐腰線的湘裙,再看看方問雪含怒的淚眼,明白了。
但是關她什麼事。
方別霜不動聲色地環顧著四周。
謙和堂的房梁已經修好了,但大概是因為對那晚的事心有餘悸吧,方仕承說什麼都不肯再搬回去了。這原是吳氏的主屋,現下多了不少他的東西,擺置得很凌亂,沒個主次。依她對這噁心爹的了解,應該不會在藏杏院待太久,畢竟吳氏再對他百依百順,也不可能容忍那些個女子爬到她的床上來伺候他。
果不其然,一喝完藥方仕承就跟吳氏商量起了重建謙和堂的事。吳氏沒什麼同意不同意的,心裡正惦記著那位馬上要來的蘇二公子呢,要他別再凶方問雪了,方家往後的富貴說不定還要靠她……這一家三口又吵鬧起來。
方別霜在一旁安靜坐著喝茶,形同外人。她早已習慣了被忽視,倒不覺得尷尬,只默默盤算著自己的心事。
那些重要文書多半還在謙和堂內……方仕承一向不許後宅女眷踏足書房,她得找個機會進去找找才行。
銜燭拿下巴搭在方別霜的肩膀上,眨眼看陽光透過漏窗灑到她身上,留下一朵又一朵花形的光斑。
好無聊。
沒人與她講話,她自己也不敢亂走動,一杯茶端到涼透都喝不完。他倒樂意跟她玩,她卻不敢把他帶在身上出門,以至於他只能隱身跟著。
他想捉弄其他人玩玩,小臭和尚卻說,「總以神力干擾凡界,將來因果會都落到方別霜的頭上」。
銜燭其實無所謂這些的,他可以帶她走。連天道都難以束縛螣馗,何況是凡界因果。
可是,他該以何種身份出現在她面前,又該以何種身份帶她走呢。
半個時辰後,管家快步來報,說蘇家的馬車已經進入平安巷了。
吳氏慌忙讓人扶起方仕承,自己則拉過方問雪檢看她的妝容和衣裙是否有要整理的地方,確保沒問題了,才喚兩個丫鬟來扶她慢慢在後跟著走。
方別霜本想躲到最後面的,臨出門前卻被方仕承要求與方問雪一塊兒並肩走,吳氏便臉色難看地把她拉上前去了。
到了垂花門處,吳氏又扭扭腰把她往後一擠,丫鬟婆子們便圍上來把她遮得嚴嚴實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