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燭撐腮坐著,一言不發。
方別霜為氛圍所感,心情愉悅地接過巴圖爾姐姐罕古麗遞來的酒杯,微笑著道謝。
美麗的異邦姑娘飛速看一眼她身側英英玉姿卻始終神思不屬的少年,向她打趣著誇讚道:「你的夫君實在太好看了。他是中原人?」
方別霜噎住,笑容僵硬:「他,我……」
怎麼解釋?
少女很快鎮靜地想,過不了幾個時辰他們就會離開,他們是誰、之間是何關係,其實沒有生硬解釋的必要。像剛才被打聽來處,她隨口亂編,並沒有人追問,也沒有人求證。
沒人真的在意這些,萍水相逢而已。
在她長久而猶豫的停頓里,旁邊忽地傳出少年沒有起伏的聲音:「她是我的主人。」
罕古麗驚訝地看向少女。
少女沒有反駁。
罕古麗又多看一眼少年,高興地跑走了。
廣袤遼闊的沙漠上,駝鈴叮噹,胡笳與歌聲不斷。星空璀璨,天地相接,仿佛觸手可及。
熱鬧依然熱鬧,方別霜覺得有些冷了。
她裹了裹膝上的羊絨毯。
一簇僅她可見的粉色小火焰「啵」地一聲在她手邊綻亮,無限暖意自焰心往她周身盈來。
方別霜盯著火焰,從容問:「你不開心麼。」
少年眨眼。
「有點累。」銜燭捧著臉,看著無趣的火堆,微微彎眸,「走很遠的路,所以累了。」
方別霜喝了兩口葡萄酒。這酒烈度不低,但香氣馥郁,滑入口腔浸得五官百感都是清醇甘冽的果香味。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異邦人。她卻有膽子貪杯。
「你不可怕。」她想,有些話直接說沒什麼大不了的,「是我膽小。」
先前屢次被他嚇哭。
銜燭抬眸望她,眸中光焰輕躍。
少女吃著肉,喝著酒,隔著火堆笑看巴圖爾被他的父母揪住辮子教訓。
銜燭也看了一會兒。
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卻在熱鬧中愈發濃烈。
「我想和主人單獨待著。」
方別霜轉過頭。
光影在少年臉上明明滅滅,晦暗無聲。
見她看過來,他低下眉眼。
頸上鈴鐺隨風發出細微的清脆響動。
方別霜猜想也許他並不喜歡和人相處,所以從剛才開始,一直不開心。
為何不說?
她以為他遇到不怕他的人,是會高興的。
她拿下毯子,拎起酒壺酒盞,站起了身。
銜燭意外地掀起眸。
他們一路走到不遠處空蕩矮小的沙坪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