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令他毛骨悚然的眼睛,絕對不是幻覺。
那隻怪物,在警告他——
沒有下一次。
——
亮起的燈盞,照亮了玄關一道小小的身影。
祈長夜看著試圖爬到衣架上、扒拉他外衣的小龍,開口:「他們說的,不全是謊言。」
他伸手,接住從衣架跳下的小龍:「留在我身邊,會很危險。」
小龍搖著尾巴轉了一圈,露出尖尖的小牙。
我也很危險!
祈長夜:……有點可愛。
他輕揉小龍腦袋,小龍抱住他,親親他的手指。
祈長夜一頓,飛快收回手指,拎起小龍,放到沙發的軟墊上。
小龍彈彈跳跳,咬著軟墊邊角甩了甩,沒甩動,撲到軟墊上,被彈了回來。
祈長夜從櫥櫃裡拿出一隻藥瓶,倒了幾片藥。
雪白的藥泛著難以忽視的苦澀,他平靜地吞下,面色好像都蒼白了幾分。
小龍:「嗷?」
它沖祈長夜抬起小爪子,想要抱抱。
祈長夜的手剛一靠近,小龍就蹦躂到他的掌心裡,嗅嗅他身上清苦的藥味。
小爪子扒住藥瓶,一聲不吭地往裡面探頭。
再冒出頭時,叼著一顆藥。
祈長夜:「?」
他抓起小龍,飛快搖晃搖晃:「不能吃。」
不知為什麼,小龍並沒有吐出藥片,而是直接咽了下去。
然後就一動不動了。
淺金色的龍瞳就這麼睜著,大腦宕機。
祈長夜:「……」
他默默地倒了一杯水,餵給小龍,小龍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腦袋往旁邊一歪,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祈長夜輕輕用手指托起小龍腦袋:「這是藥,不是糖。」
他頓了一頓,說:「你要是想吃糖,我下次給你買。」
小龍沒吭聲,看看祈長夜,蔫蔫地搖搖尾巴,看看那個藥瓶,蔫蔫地搖搖尾巴。
那雙圓溜溜的龍瞳耷拉下來,露出非常心疼的神情。
祈長夜對上這熟悉的眼神,無言幾秒,輕聲說:「也不是很難吃。」
小龍愁得尾巴都不搖了,小爪子托著低垂的腦袋……爪爪太短,夠不著腦袋。
於是抬起小尾巴,貼上祈長夜蒼白的手腕,努力地想要圈住他。
才破殼幾天的幼崽,只有一麼麼大,連削痩的手腕都圈不住,只能退而求其次,緊緊地圈住祈長夜手指。
那幾隻軟軟的小爪爪,一下一下輕拍祈長夜手背,無聲地安慰他。
不苦不苦,摸摸你。
有那麼幾秒,夜間的風聲,好像都聽不見了。
祈長夜的手指一點點抬起,抵住那隻小爪子。
幼小而溫暖的身影映在墨色如海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一道微小卻無法忽視的暖流,沿著指尖,湧入血管,堅定地匯向身體四面八方。
哪怕是來自深淵的、早已紮根進骨髓深處的寒意,也能被小小的太陽驅散。
他低聲說:「謝謝。」
小龍拿腦袋拱拱他。
腳下一滑,忽然劈叉。
小龍:「?」
這隻幼崽好像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四隻小爪爪無法支撐起來,腹部貼著桌面,就這麼向蠕動了一小段距離。
發現這樣也能爬,非常新奇的樣子。
於是劈叉地爬來爬去。
祈長夜:「……」
就說藥不能亂吃。
他迅速起身,又給小龍灌了幾杯水,十多分鐘後,小龍就恢復了正常。
它坐在祈長夜手臂上,幾隻小爪爪握緊又鬆開,再瞄了眼那個藥瓶,露出警惕的小眼神,好像那是什麼危險的毒藥。
祈長夜:「你沒病,別碰那個。」
小龍尾巴一甩,試圖把藥瓶骨碌碌推下桌子,暗鯊掉。
祈長夜收走藥瓶:「我有,別弄沒了。」
小龍大大地嘆氣。
很快,這隻小龍又側過腦袋,貼上祈長夜手指,發出輕軟的「嗷嗷」。
你再等一等我。
等我長大,就好啦。
祈長夜並未說話。
小龍開始大聲地「嗷嗷嗷」,像只小炮仗。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