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幽見他重視,趁熱打鐵:「我一小小女郎之言不足以讓人信服,便只能前來尋找雍王,望殿下速速下令!」
裴昱望了望四周,沒瞧見裴昱的人影。
此番出城是兄弟二人臨時起意,只帶了兩三個侍衛。因雨天路滑,車轍陷到泥地里不得出,裴焉便帶了人去附近村民家裡尋工具,這會兒還未歸來。
裴昱自車上下來,心中亂跳——
他雖自幼得父皇寵愛,教養於跟前,但到底未曾面對過這樣大的局勢。
若是未曾走蛟,那便是虛傳命令、引起百姓恐慌;若是當真走蛟,那便是棄百姓生死而不顧,愧為人臣。
身邊的女郎殷切地望著他,一雙清凌凌的眸子裡飽含著期望,裴昱咬咬牙:「娘子且借我幾個侍衛,我去一一通知。」
無論如何,這事兒的責任都落在了他身上。
房幽心中那口堵著的氣消散開來,她莞爾一笑:「多謝殿下肯信我。」
裴昱一晃神,還未從她那笑里脫身,便聽她催促:「殿下快去罷,且小心些。」
尚未及冠的郎君耳朵赤紅,略微一點頭,正要轉身離去,袖擺又被房幽抓住。
他愣愣回頭,只聽她道:「殿下,周邊地勢高的唯有那座土地廟,然估摸不夠容納所有百姓。殿下可安排他們與我們一道進城,雨天路滑,我們騰出些馬車來,擠一擠總能走的。」
裴昱弄不清房幽怎會如此了解,但時間不等人,頷首後便領著幾個侍衛匆匆離開。
瓢潑大雨中,裴昱集結了幾位世家郎君,一一吩咐過後四散傳消息去了。
房幽則留下來,發揮她跋扈在外的名聲,要世家女郎們將馬車騰出來。
其中自然有不服的,陰陽怪氣她發痴,竟咒大慶要走蛟,實在是災星現世。
還有的道,要去與家中告狀,彈劾房鶴明,告他教女不嚴,養出這麼一個胡言亂語、擾亂人心的女郎。
房幽懶得理會她們,只需搬出自個兒的父親兄長便橫眉叉腰指揮著——
其餘女郎便是有再多怨氣,也不得不收拾東西擠在了她那一輛最大的馬車上。
誰教家世敵不過人家呢?沒瞧同樣是清河出來的,眼下連崔氏都要矮房氏一頭麼。
沒多會兒,裴昱已領著上百人浩浩蕩蕩地往這裡走來。
上京城外百姓約有幾百,小小土地廟自是容納不下去,這麼些人數顯見不對,房幽著了急,怕他是憂心性命才不願通知所有人。
裴昱卻道:「我三哥領著其餘人往秦縣去了,他說人太多過不去城門,屆時要引起大亂。」
聽聞裴焉領路,房幽自方才起便緊繃的身體松泛下來。
他的法子自然比她多。
但同時,房幽又緊張起來。
她回來了,卻不知裴焉回來沒有?
若他知曉此事由她提起,必然也會知曉她重生一事。
她現下,還未想好要怎樣面對他。
南下前,她吵嚷著要和離,裴焉也真的在她那張和離紙上簽了字畫了押。
想到他那般決絕的模樣,房幽不由憤憤:左右休夫了,那她便要重新來過!管他裴焉做何!
這時,裴昱忽然笑了下:「娘子聰穎,若今次救百姓免受災害,某必要上書父皇,請他嘉獎娘子。」
他眉眼溫潤,熠熠目光緊凝著她,比之裴焉更多了幾分暖意。
房幽忽而攥緊了手:
她曾被斷言鳳命,後來嫁給軍功赫赫的裴焉,心裡不是沒抱期望。
可後來,登基的是雍王。
房幽咬了咬下唇,低眼淺笑:「殿下過譽了。」
第2章 第2章
過了城門,十數個女郎被房幽半威脅半哄騙著下了馬車,空出位置返回去接雍王與一眾走路進城的百姓。
因仍在下雨,女郎們被斜斜雨絲打得鬢角微濕,穿得稍微單薄些的連牙齒都在上下打顫。
房幽立在最外面,後腦被簌簌涼風襲過,寒氣透骨。
忽地被人罩上帽子,絨絨的毛裹住腦袋,溫暖許多。
她望去,卻是湘蓮。
「女郎,仔細著涼。」
房幽輕擰了下眉,沒言語。
此時,一女聲開口:「房幽,你危言聳聽、折騰這一大幫人,我定會告訴我父兄,你且等著!」
房幽懶懶看去,微微眯了眯眼,認出來——
此人乃是周靈筱,也算熟悉。周氏雖地位不高,卻是文官諫臣出身,有這個本事。
「你去告吧。」她哼了聲,絲毫不給面子。
她從來便不喜歡周靈筱,上輩子與她爭裴焉,便是兩人成親了還總巴巴地湊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