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非故意陷你於此,實在是我當時受制於病痛,為了活命才出此下策……」盧佩音要解釋的話很多,她有求於房幽,自然要說得令她心軟。
然而前世今生都傳聞十分草包的房氏女卻仿似有心靈感應一般:「錢家的事,是盧氏安排的。」
她雖看著她,仿有問詢之意,但語氣卻是篤定的。
盧佩音想否認,卻聽她慢條斯理道來:「我左思右想,也不覺著自個兒會被你看穿。你若早知我的經歷,必然早來找我。今日才開這個口,恐怕也是近來才得知。
「近來,我邀了崔雲錦進宮,恐她步入前塵,便對她前世的婚事提點了番。我宮裡耳目眾多,這話必然傳給了皇上,與你。可你在皇上即位後一年便薨逝,如何知曉錢飛章的事?所以,錢家,是你們盧氏的人。」
盧佩音默然,她只想著威脅她,卻沒想到這女郎有如此的洞察力,倒顛覆了她心中趨炎附勢的印象。
房幽一邊念叨,一邊也將前世崔家出事想通了。
若是盧氏出的手,那便也不奇怪了。盧氏、崔氏本就不對付,更何況崔氏下一代子弟勢弱,的的確確比不上盧氏。
可從崔雲錦一個弱質女流下手,毀了她的婚姻,甚至毀了她的一生,即便算是世家爭鋒,這手段也讓她十分不齒。
真要對崔氏不滿,為何不對崔家主君下手,倒盯著崔家姐弟?
還不是唯恐對付不過那位名滿天下的巡邊將軍罷了。
盧佩音看出她眼中不屑,頰上燒起來。
她前世是皇后,因而很多家私都有所參與。盧氏買通錢飛章之事,甚而可以說在她手中過了一遍。那時她與崔雲錦沒甚交情,自然不覺得如何。
如今被房幽戳破,兼之她們一群小姐妹婚前一同玩樂的情誼,她忽地有些愧疚。
然而這愧疚只是些微的,無論什麼都沒有她的命重要,她不想在二九年華便溘然長逝。
盧佩音正了正面色,道:「阿幽,我向你保證,今次盧氏,絕不會對崔雲錦下手,我甚至可以命令他們,直接殺了錢飛章此人。」
為了借她與行一大師相熟的東風,盧佩音給出了足夠的誠意。
房幽卻搖頭:「我不需要這些。」
沒了錢飛章,難道就不會有李飛章、王飛章?真要保護崔雲錦,得從她自身下手。
見她又變回了那軟硬不吃的模樣,盧佩音神色變得急迫:「那你想要什麼,只管說便是。」
她的大限之日將近,清心寺拿她的病毫無辦法,南江蠱師也言明愛莫能助,如今便只剩下行一大師這人一條路。
她咬牙:「你若真不幫我,就別怪我將你和燕王乃是前世夫妻的事兒告訴皇上。」
房幽見她病急亂投醫,此刻仍在威脅自個兒,心中對她不喜更深。
她神色淡淡:「我可以去求行一大師,但不保證他真能治你的病。」
盧佩音松下一口氣:只要房幽應了,便是為她牽線搭橋,餘下的,她知曉自個兒努力。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她道:「你有何要求?」
房幽:「就如你所說,你把靈憂弄進賢妃宮裡看診,另則,勸說皇上把看著我的人全撤了。」
盧佩音有些遲疑。她的確掌握著盧氏,但裴昱那裡,她並沒有自信能令他聽她意見。
房幽微微一笑:「娘娘,你仔細想想,你若答應得早,我便早些去尋行一大師;你若答應得晚,我也不知行一大師何時就離開上京了。」
盧佩音臉色幾經變化,終於在她閒閒地欲要告退之時,咬牙道:「本宮答應你,但是,清明節前,你必須去找行一大師為本宮通氣兒。」
房幽很看不上她有求於人便「我」,得意了便「本宮」的作態,但自個兒身邊到處漏風,確實需要這位皇后娘娘的助力。
她既答應了,房幽便與之約定時間,翌日夜裡帶靈憂去房淺的宮中。
*
皇后與貴妃到底不同,手中握的權利不小。不知盧佩音用的什麼法子,房幽只看見宮裡幾個面孔被替換了,那無處不在記錄著她言行的黑影也消失不見。
連日來被暗中窺視的日子結束,房幽終於放了心。
入夜,她帶著人翻入房淺宮中。
倒是奇怪,往日對她態度還不錯的靈憂,眼下十分抗拒她。
就連來為房淺看診,都是房幽帶著湘蓮強押她過來。
可分明,她此前假作過房府府醫來為房淺診脈,甚而提醒她房淺也中了歲月散。
變化怎麼如此之大?
將人押到房淺床前——周遭一片靜悄悄,守衛雖被調走,卻只有一刻鐘空餘,她們須得儘快。
靈憂深嘆一口氣。
她也不容易啊,小姑子非要她看病,頂頭上司非不許她插手,哪一個都得罪不得。
她攤了攤手:「就和上次我說的一樣,你讓我再看一遍,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