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焉今兒穿的是一套闊袖蟒紋朝服,衣領處繡著金線祥雲,白玉腰帶紮緊窄腰,他本就身量偉岸,配上這些,更顯得矜貴禁慾。
房幽努力平穩氣息,朝他微微一笑:「攝政王,好巧。」
這男人面色冷淡:「還以為貴妃是特意來堵孤的。」
房幽藏在袖低的手握緊,頗有些厭他說話直白。
她道:「你太自得了。」
裴焉拱手:「那臣便先告退了。」
「等等!」她語氣急迫。
裴焉靜靜地凝著她,想看她能說出什麼所以然來。
從她手受傷,就開始不斷地藉由湘蓮提些要求。要御醫、要傷藥,眼下更是不顧裴昱來追他。
她想幹什麼,他心底里已然有數。
曾經以為她對裴昱一往情深,而他們的十年乃是過往雲煙,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
也許她在意的,始終不過是誰能夠當皇帝,而她又能否當皇后。
恨她被權勢迷花了雙眼,卻又慶幸自個兒有。
可見著她真的來向他出擊,他心中又莫名不痛快。
趨炎附勢,若他不是攝政王,她還會如此麼?
心中冷笑,好整以暇地打量她,聽她虛偽地唉聲嘆氣:「皇上做事太過分了些,甚至把我放火上烤。」
房幽小心地瞥了眼裴焉,見他緘默不語,便只得咬牙吐出:「早知他扶不起來,當初還不如……」
話止於此,留白莫不讓人遐想翩翩。
而裴焉心中冷笑更甚。
她把房鶴明調走,不就是防著出事連累她阿耶麼?
眼下他順了她的意將房淵也調離,她這便迫不及待地來勾搭自個兒了?
第48章 第48章
裴焉面無表情地立在那兒,仿佛看透一切,卻又什麼也不說。
房幽額上因追趕他而密布的細汗又沁出一些,心裡七上八下,想這男人心,更似海底針,讓她摸不透、弄不清。
她最煩裴焉如此臉色,擱以往必然是徑直離開,但今時不同往日,她有意重歸舊好,正想著拿崔雲錦的事與他商量一番,畢竟對方也是他的親表妹,哪成想裴焉先給她甩了臉色,語氣硬梆梆的:「貴妃若無事,臣先退下了。」
裴焉心中悶火自不必多說。
她那言下之意不過是可惜選錯了人,「當初還不如」?如何?
選他麼?
婚前他幾次三番表露心意,甚而為了她連造反奪位都做了準備,可她呢?她是如何做的?
她說他家庭不幸、父母不和,說他配不上她,種種誅心之語她都說了個遍。
眼下她見風使舵,他本該將自個兒受的屈辱盡數還回去,可望著她那雙清亮的眼眸,他竟然荒謬地覺得,起碼她的心又偏向了她。
裴焉見房幽被他這句話驚得瞳孔收縮,唇瓣微微張開,略略有些暢意。
不願再聽她扯些有的沒的,他敷衍地拱手,轉身離去。
房幽看得目瞪口呆,望著他決絕無情的背影,臉上又青又紅。
她說得這樣清楚明白,裴焉還與她裝什麼蒜呢!給了男人好臉色,果真會使其往上爬,他竟然還甩袖離去!是忘了他前些日子非要背她下山麼!是忘了他不要臉地偷偷親她這個有夫之婦麼!
房幽咬牙,在原地唾棄了裴焉好一會兒,這才轉身回宮。
她心知裴焉如今的地位,眾臣以他為首,而非裴昱,後者只不過是他的傀儡皇帝罷了。她沒了做太后的指望,可不就得再與他和好麼。
今我弱敵強,唯有「忍」字一訣。
從這一日相遇起,湘蓮便聯繫不上禁衛司那頭。
她對主子的動作早有猜測,想是兩位貴人重修舊好,這才借她之手頻頻來往,她自然樂見其成。
然而出了這變故,她擔憂地稟報給房幽,卻見她只是隨意擺了擺手。
房幽也沒法子。
他耽於面子,一定要高聲吶喊她房幽於他而言沒那樣重要,那她只好聽著了。
反正惦記弟弟妻子的又不是她,多年來放不下的也不是她。
父兄接連離開京城,房氏缺少助力,連日來被貶官外放者不少,一時間外頭又有流言,道是難怪貴妃頻獻妖策,許是房氏勢弱,她有被廢妃的可能。
靈憂被拘在宮裡,想跟房淵一塊兒走也沒法子,只能來向她打聽:
「小妹,真如別人說的那樣,房氏要倒霉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