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等什麼,一起上吧。」
甘子實咬牙:「好囂張的小賊!」
即便沉穩如溫承安也動了怒火:「師叔?」
只等裴玄一聲令下,砸了手中的杯盞。
摔杯為號。
裴玄修長指尖摩挲著掌中月牙白的茶盞,隱藏在兜里下的雙眸微微眯起,似有遺憾。
等了這許久,終究還是沒能釣到大魚。
「可惜。」
茶肆里的少年們眼睛盯著小毒物不放,耳朵卻豎起來仔細聽著摔杯的號角。
小毒物也已準備好了隨時將手中劇毒拋出去,讓這群無知老道好好看看誰才是活閻王!
就在裴玄正要將掌中茶盞擲出之時,千鈞一髮之際,羊腸小道的伸出倏然傳來一道極熟悉的低鳴聲!
毛驢的叫聲就像一把匕首,刺破場上暴風雨前波雲詭譎的氣氛。
在場的無論年齡大小、武功高低但凡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在毛驢還未至跟前,已然聽出那是一人一驢的腳步聲。
尤其對於裴玄來說,更甚。
茶水濡濕了袖袍,滴落在地。
裴玄掌心握著那小小茶杯,僵在空中。
遠遠地,江鈴兒跟著春花而來。她從羊腸小道的另一側走來,先看到的是茶肆中的眾人,尤其看到坐在角落裡的裴玄,雖然只看到了一方線條優越的下顎,可那通身的頹唐和輕佻混在一起的流氓氣韻……這世上沒有第二人。
終於鬆了口氣。
她此番是受了豆腐西施秦香玉所託,帶話邀裴玄去喝喜酒的。秦香玉和那鰥夫的喜酒終於定了下來,特地相邀裴玄,就是為了打這臭流氓道士的臉的!
讓他次次給她抽那下下籤,次次整那些不好聽的話!
江鈴兒本來還在發愁找不著人呢,忽然想起,春花通人性,裴玄一吹口哨就能招它來,它會不會知道裴玄在哪兒?
果然。
江鈴兒牽著春花急急走向裴玄:「臭流氓道士……」
可待走近茶肆,看到茶肆里的少年人人扣住腰間佩劍,一股肅殺的氣氛……也不由繃緊了腰,懵了:
「這是……怎麼了?」
裴玄掌中仍握著那杯盞僵在半空……驀的,緩緩將杯盞又放回了桌上。
坐於裴玄右側的少年甘子實當即失聲道:
「師……!」
不過顧及江鈴兒,沒有將真實身份喚出來。
不光甘子實,茶肆內的所有少年均將目光投在裴玄身上。
這小賊狡猾的緊,三年前已然叫他逃了一次,若不趁這次一舉抓獲,再有下次機會可就難了!
師叔!!!
頂著眾人期待視線的年輕道人指尖摩挲著那月牙白的茶盞,終於開了口,卻是對江鈴兒說的:
「……找我?」
江鈴兒當即簡短地將秦香玉所託之事告訴了裴玄,旋即杏眸將這不大不小的茶肆上上下下掃了一圈:
「你們……在幹什麼呢?」
甘子實實在不甘心,想說什麼被對面的溫承安瞪著。在他右手邊的是的六師妹,林夢宛。
林夢宛暗自扯了扯甘子實的衣袖,悄聲道:
「四師兄,逍遙子真人這麼做……定有他的道理。而且你看有旁人在側,若傳出去江湖人要說我凌霄派以多欺少了。」
說來也是,他們指使薛三貴將人引來此偏僻之所,也是為了不留人口舌,授人以柄。
可甘子實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少年心性,只能將惡氣撒在攪局者身上——
惡狠狠剜了江鈴兒一眼!
江鈴兒:「……」
江鈴兒莫名其妙被剜了一眼,也是這時,順著其他少年的視線,最後才看到小毒物。愕然:
「你怎麼會在這?」
小毒物早冷眼旁觀半天了。
眼睜睜看著江鈴兒牽著那頭蠢毛驢,甚是熟稔地朝那茶肆角落中的人走去……甚至連餘光也不曾掃他一眼。
江鈴兒、蠢畜生、還有……
小毒物眯眼看去,看到那個坐在角落裡的青年就是早上那個男人。
那個,和江鈴兒徹夜未歸的男人。
思及此,漂亮的濃黑眸子裡,紅霧又起,呼吸之間都能隱隱嗅到腥甜的鐵鏽味兒。
他不跑就算了,居然大步徑直走向茶肆內,深入敵人腹地,直接自己就把自己送到凌霄派臭道士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