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昌三年二月十一日,雨
吾今日如往常去劍廬鑄劍,於途中聞僕人之議:彼等稱幽州任氏不言鑄劍之藝更妙,近來幽州任氏聲名大噪,為後起之秀,與藏劍山莊並稱第一。莊主自幼於山莊習鑄劍之術,竟不若半路出家之任氏不言。
爾等又言吾使施家蒙羞,藏劍山莊施家久為天下第一,歷代鑄劍聖手獨占三尺水,今因吾失其首名。故,吾乃藏劍山莊之罪人。
吾豈會在意彼等之言,逕往劍廬鑄劍,一如往常。】
【和昌三年二月十二日,雨
吾今日尚未出門,便有僕人於吾房前嚼舌,所言與昨日大同小異,然今日之語更甚,犀利非常。
彼等言吾乃天賦拙劣之廢物,不過倚仗家族累年栽培,方有今日之果。若吾兄尚在,吾豈有成為莊主之可能。提及吾兄,吾出門怒叱之,令其休再胡言。
繼而往劍廬而去,然心煩意亂,良久方得凝神鑄劍。】
【和昌三年二月十三日,天昏翳,風怒號
今日無僕人於吾耳畔聒噪。有男客至山莊,求吾為其鑄劍,吾欣然諾之。
遂於劍廬終日鑄劍,未復她想。】
【和昌三年二月二十日,晴
今日,男客所託鑄之劍已成,吾親送於男客手。男客視之,即言:「此劍做工平平,弗如山下幽州任氏家主不言所鑄之劍。」言罷,客取出一劍,與吾劍相較,稱此劍為不言所鑄,遂以不言之劍斬斷吾劍。
客遂笑吾不配為藏劍山莊莊主,且言吾辱沒先輩之名,吾既非鑄劍聖手,亦不配與任氏不言並稱鑄劍雙姝,唯幽州任氏不言方為真鑄劍聖手。族中親友聞之,眾皆以失望、責怪之目相視。男族長對吾嘆氣,繼而送客離去。
吾持斷劍歸住所,月初時僕人之言復現於耳,心煩意亂,棄斷劍於地,終夜輾轉,不得入眠。】
【和昌三年二月二十五日,晴
未幾,不言之劍斬斷吾劍之傳聞沸沸揚揚,遍於江湖。山莊之內,流言益甚,閒言碎語復起,吾再三呵斥,竟無絲毫效用。
今日,有一老客上門求劍,吾因之前之事,心生自卑,於己之鑄劍技藝失卻信心,不敢應老客之求。然老客堅請,言吾乃施家鑄劍傳人,吾方為真正之鑄劍聖手,彼信吾甚矣。吾聞之,大為感動,遂應老客之請。
既而再入劍廬,吾心無旁騖,鑄劍之時,竟至廢寢忘食之境。】
【和昌三年二月末,晴
老客所託之劍尚未鑄就,彼竟上門,言無需吾鑄矣。於同等之時,幽州任氏家主不言已鑄好其急需之劍。老客說罷匆匆離去,未多言片語。老客雖棄此劍,然吾仍欲繼續鑄之。
午後,男族長來與吾言:「江湖流言,汝必有所聞。幽州任氏不過山下一尋常鐵匠之家,因幸為北延國皇帝鑄一劍,遂聲名大噪,竟與藏劍山莊施家並稱天下第一。其家主不言與汝並稱鑄劍雙姝也罷,今竟有淩駕於汝之上徵兆,施家數百年鑄劍聖手之名,將毀於汝手!汝身為莊主,若不能奪回此稱號,便休再為莊主。若非汝兄亡故,此莊主之位豈輪得到汝這等毫無天賦之人,汝好自思之。」言罷,男族長拂袖而去。
吾望著那尚未完成之劍,唯苦笑耳,心中悲苦萬分,亦生出幾分忮心。憶往昔,數年前不言尚卻需要請教於吾,求吾為其師,授以鑄劍之藝,如今竟成「教會徒兒餓死師傅」之局,吾竟不如彼,實乃可笑之極。】
【和昌三年三月初,雨
今日晨起,門客蔡固求見,與吾談良久。其言吾之鑄劍技藝堪稱翹楚,幽州任氏家主不過好為吹噓耳。藏劍山莊獨占三尺水之能長達數百年,豈非她人可於一朝一夕間趕超。上月之二客,或皆為幽州任氏邀來,為其造勢之騙子也。
吾未深信蔡固之言,然蔡固復言:「吾知莊主與幽州任氏家主不言為好友,然彼非獨汝之友,亦乃任氏一家之主,為家族計,彼必不顧姐妹之情,以汝為踏腳石,借汝揚名於天下。如此之友,實不可靠,莊主宜早為己謀。汝有真才,不若下戰書邀任氏不言比試鑄劍之藝,為己正名,奪回藏劍山莊鑄劍聖手之號。」
吾送蔡固離去,沉思許久。此一月間,僕人日日於吾耳畔閒言碎語,吾於不言之忮心每日益增,蔡固之言更令吾疑之,乃至對不言心生忮恨。至傍晚,吾親至山下,向不言下戰書,欲與其一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