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州的時候,應無雙和長樂坊的陸懷做了一個交易。她答應陸懷會將葉家名下的產業盡數交予長樂坊,但北疆其餘的產業,都還牢牢掌控在神武軍手中。
凡事都有輕重緩急之分,這三月里神武軍以更換各縣官員為首要任務,剷除當地士紳豪族次之,至於把握著北疆百姓經濟命脈的商戶,只能暫且排在最後。
現在可算是騰出時間來整頓北疆的市肆商戶了。
肥水自然不流外人田,這錢,當然是留給自己人賺最為合適。
「我們的人?」馮爭理所當然地想到自己 遠在京城的流箏姨母,還有已經許久不曾聯繫的妹妹聽晚。
她看著簿冊里的各大商號,有幾個商號的名字很是眼熟,這些名字也都被應無雙用硃筆圈了出來。
「這些圈出來的商號有問題嗎?」馮爭問道。
應無雙指著簿冊上的商號名字,解釋道:「千宏裕、瑞錦堂、萬寶齋、聚賢樓這些都是姚清手底下的商號,其中千宏裕是最大的商號,米糧、綢緞、錢莊等諸多領域均有涉足。」
「在我們確定起義,改桑宅為神武將軍府的第一天,這些商號的老闆就上門來找過我。也多虧她們一直穩定著北疆的物價,我們才能那麽順利地剷除各地的豪強士族。」
這事馮爭也知道,當時應無雙和她提了一嘴。因她對此不感興趣,便沒有細問。
「她們想要什麽?」
姚清手下的商人怎會平白無故地幫助她們,必然是有利可圖。
「互惠互利的事情,她們幫我們穩定物價,以防糧價飆升引發百姓騷亂。我們把這些商號處理掉,讓她們的人來填上這個空缺,賺走這筆錢。」
應無雙將簿冊翻到下一頁,示意馮爭認真觀閱。
「從這裡到這裡都劃給了姚清的商號,剩下的商業經營留給你姨母和妹妹,你看如何?」
聽完這句,馮爭終於明白應無雙為何突然和她提起這些事情。
很早之前她們就分工明確,北疆各縣的政務交由應無雙處理,神武軍的募兵、練兵以及作戰安排皆由馮爭定奪,其餘雜事則共同商議。
北疆產業的商號該怎麽分,這其實根本不用過問馮爭的意見。只是應無雙知道馮爭家裡的姨母和妹妹也是做生意的,總該把好的商業經營權留給自己人。
只是最好的已經被姚清的手下拿走了,應無雙怕馮爭不滿意,才說了這麽多。
「我看吶,應將軍實在是太辛苦了。」馮爭合上簿冊,單手撐在書案上輕輕一躍翻到應無雙身後,力道適中地為應無雙捏肩捶背。
她今日在軍營里跑了一天,應無雙就在書房裡坐了一天,骨頭怕是都坐僵了。
「你安排的很好,我沒什麽意見,還得多謝你惦記著我的家人。可我姨母不願離京,妹妹又許久沒給我寫過書信,我也不知道她們怎麽想的,是否有餘力來北疆做生意?待我寫信問過她們,再向你回話吧。」
馮爭捏得很是到位,應無雙感到一陣放鬆,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篤——篤——篤
門外的僕役輕聲提醒道:「將軍,一刻鐘後便到卯時了,是否準備沐浴休息?」
應無雙睜開雙眼,稍作思忖。新兵的第二輪考校是在辰時開始,現在距離辰時還有一個時辰左右。從將軍府出發趕到軍營也要小半個時辰,睡是不必睡了。
應無雙還沒開口,銀竹便心領神會地吩咐下去:「準備熱水,將軍洗漱換裝後徑直前往軍營。」
「是。」僕役應聲,匆匆離開。
「走吧,你也要去換身衣服。」
應無雙和馮爭作為神武軍的將軍,自然不能缺席新兵的考校選拔。這麽重要的場合,也應當換上軍裝甲冑,精神奕奕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兩人一同離開書房,此時的空中還是一片漆黑,漫天繁星閃爍著光芒。
應無雙疲憊地打了個哈欠,馮爭也忍不住跟著打起哈欠,她抹了把臉讓自己清醒起來。
「我原以為打仗是件簡單的事情,沒想到打完仗還有這麽多麻煩事。民生、賦稅、糧食亂七八糟的一大堆,還好當初把你從京城裡帶了出來,不然我就是打下了哪個城池,也守不住。」
「單論造反起義的話,確實不該這麽麻煩的。」
應無雙和馮爭並肩前行,「若是我們和古往今來那些造反的人一樣,大可以在攻占北疆之後,直接沿用當地的男官,也不必費盡心思地剷除當地的世家大族,想辦法和他們達成合作即可。男人們慣用的手段無非是結個親家,認個義父,這並不是什麽高深的計謀,我們也可以用。」
「可這樣打下來的天下有何意思?不還是那群男人作威作福的舊王朝?」馮爭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