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識到自己講了粗話,不自在地避開了眼。可是,雪硯一點不在意。聽了這樣的話,對這人高馬大的丈夫心疼得不得了。
幾乎生起憐愛,被他激發了深沉的母性。
他用兵如神,從沒吃過敗仗,怎麼可能是有勇無謀的莽夫?只是皇帝那廝玩得太詭譎,太陰森了。竟跟秘教穿一條褲子。
就不怕動搖了他的江山社稷。
「四哥,秘教就是摩尼秘教麼?」雪硯問。
「嗯。你知道?」
「小的時候,常有一些走街竄巷的百戲人上家門口演幻戲。我倒現在還記得一種提線傀儡的骷髏幻戲,怪嚇人的。」雪硯徐徐說道,「我娘常叮囑我,不能好奇跟在這些江湖人後頭。他們相中誰家小孩,會用幻術把人拍走的。」
「嗯。這個教是從古波斯傳進來的。沒少興風作浪。」
皇上不取締就罷了,還借著他們裝鬼弄妖。真是沒前途啊。想到夢裡種種,雪硯這一口惡氣實在咽不下。雖是膽小鬼,也生起了沖天的血性。把病氣都嚇退了幾分。
雪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四哥,你是一身正氣的英雄好漢,當然比不上小人的詭詐和齷齪。這種事,非得一個更厲害的小人來玩呢。」
「誰?」
「我。」她一臉驕傲,「我幫你找出他們的傳訊方式。」
「又瞎說八道了。」他啼笑皆非地皺眉,伸手刮一刮她的鼻子。
雪硯把頭依偎在他肩上,一點不開玩笑地說:「承蒙四哥愛重,把這個家交給了我管。既然這樣,這個二百多畝的府邸就是我的世界、我的地盤了。我不允許別人的鬼爪子伸進來。」
周魁無比震驚,不敢置信地衝著她看。這大逆不道的狂言壯語,讓他幾乎要懷疑妻子換了個人。這還是平生頭一次,他聽見一個閨中婦人膽敢拿「鬼爪子」形容皇帝的!
這人還是他家一捏就碎的妻子。嬌弱,愛哭,膽小得要命。
他忽然感到一陣怕。想到這人雖膽小,卻經常敢於妄為,連忙嚴厲喝她一句:「不行。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我對你說,只是想讓你警惕言行。」
「這府里的所有事都是我的份內事。」她這件事上難得的不乖,簡直頑固了,「更何況,此事還關係到祖母的性命......你就信了我吧。」
「開玩笑!」
「沒開玩笑。」她歪過腦袋,又拿那種溫柔又耀眼的目光瞅著他,不,應該說蠱惑他,「你都不知道你家的愛妻有多聰明,四哥,你不想知道嗎?」
周魁瞅著她,又失足跌進去了。
他知道她聰明,可是,絕不相信她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畢竟,他這慣於用兵、擅長用計的老手也揪不出那人來,這樣一個入世未深的小毛丫頭......
可是,他張嘴時語氣仍是鬆動了。「一旦打草驚蛇,你可能有危險。」
「我絕不會打草驚蛇。有任何發現,我立刻向上面匯報。」
「上面是誰?」
「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