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母臉一沉,十分不滿地說:「老三家的,不是讓你別把這畜生帶來的嘛!」
「小黑,住嘴!」三嫂斥了一聲上前,作勢要打小黑的嘴筒子,「讓你別來,跟過來做啥?眼睛瞎了,老祖宗也不認得了!」
兇殘的黑狗特別怵這主人,把身子一低,夾著尾巴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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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雪硯從祖母那兒弄了個信仰回家。
將近巳時,一輪輝煌的好太陽已掛在南天,給霜氣凝結的園子開足了光。
一路景致從僵冷中甦醒,有了一絲活潑潑的況味。
她一路徜徉,慢悠悠地往西南的正院走去。
到自家院後的一片竹林時,忽有一陣風雷之聲撲入耳來。呼、呼——聽上去颯烈而兇悍,似乎是崩山裂土一般的聲威。
雪硯靈機一動,莫非四哥平常在此練功的麼?
踅過去一看,啊呀,還真是!
密密的金鑲玉細竹後面,掩著一塊十五丈見方的空地。她那夫君正在耍棍,耍得霹靂生風,塵煙滾滾,一身黑衫武褂都洇濕了。
手中擎一根渾鐵棍,中間和兩頭都鎏了金。棍花一甩像個晃眼的大風車,幾十個棍影和胳膊在裡頭。步子趟的是游龍之態,一縱一扣皆有雄渾的力量在飛濺。
雪硯瞧得不能錯眼,嘴巴也松成了一個小圓。
他似乎早已覺察了她。身形猛一個收勢,定住了。定在一個寬肩勁腰的背影上,青松一般的俊凜。
少頃,他緩緩把頭偏過來,眼角遞出傲氣的一瞥。
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走開。
雪硯「哦」一聲,後退了幾步。還未及離開,那渾鐵棍又悍氣磅礴地往前一送,四周虛空直喊疼,發出了「嗚嗚」求饒聲。
竹葉也被煞得直哆嗦。
這片地方完全被一種可怕的武力統治了。
雪硯感到一陣口乾舌燥。
感到既嚇人又迷人,雙腳生了根似的拔不動了。
成親之前,她最害怕的就是他強悍武夫的一面;瞧一眼就煞得皮肉生疼。可現在風水全換了,這一面竟成了她的心頭好,瞧一眼就腿軟。
臉紅腰子跳......
雪硯真搞不懂自己了。
正目不轉睛地瞧著,四哥忽然騰身一縱,手上的渾鐵打著旋兒朝她飛來。
宛如黑身金麟的長龍,勁風撲她一臉。
雪硯嚇得一縮腦袋,口、眼、鼻都擠作了一團。
驚心動魄地屏了一會,才慢慢把眼皮掀開。卻見面前的他繃著一張酷臉,眼中笑意如水。「哼!」
迎著巳時太陽的四哥,仿佛天上的二郎神君,集霸氣、神氣和正氣於一身。
連汗珠子也是威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