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大冷天的東奔西竄,比耍猴戲的還好笑。回宮時委屈得直掉淚,抱著龍大腿一頓痛哭。皇帝兩夜都沒合眼了,正讓近衛不吃不喝地在查。
雪硯一聽就知道,這些官員家中的園子必是與自家一樣,早在建造時就做下手腳了。無需多問,也知是夫君在暗中攪渾水了。
攪得皇帝雞毛滿天飛,十個腦袋也難辨真假。
——這便叫「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了。
雪硯笑問,「我們家呢,可有假消息出去?」
夫君望著她,輕聲道:「我們周家人有勇無謀,不過是一窩子莽夫,當然還是老老實實的,掌握在陛下的五指山中呢。」
「夫君言之有理。」她如是附和道。
兩人相視一笑。
眸子盈盈的,蕩漾著兩汪壞水。
笑完,她又輕聲問:「會查到咱這兒麼?」
他搖了一下頭。極輕微的一下兒,就把這種可能性杜絕了。雪硯對丈夫耍陰謀的本事是一點不懷疑的,大大地定了心。
「好戲還沒上呢。」周魁望著書上,無表情地說,「先讓他們頭疼一會兒。」
她微微一笑,目光又回到了針線活上。
一陣沉默。
他目光寧和地瞥了妻子一會,心有感慨似的把腳覆在她的小腳上蹭了蹭。
——感激和愛悅,都透入到她的肌膚里來了。
這樣的廝磨,細膩得有八十個層次。堪比另一種形式的吻,叫兩張臉靜靜地飛起了紅暈。一個低著頭飛針走線,一個表情冷峻地瞧著書。
一時,都不說什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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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除夕夜了。
這是雪硯頭一次在夫家過年。
她才知道,大戶人家的年和小門小戶是如此不一樣的規模。這滿目的繁華與新鮮啊......近暮晚時,府里處處飛紅結彩,華燈璀璨。
春節的「色聲香味」都稠得化不開了。
沖天的炮仗一燃,火樹銀花合,萬點星辰開。僕人們咧著嘴魚貫而來,給二人磕頭賀年。就像商量好的,各個說:「祝四爺、四奶奶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這甜蜜的大俗話兒諂媚到四爺心裡去了。餘光瞥一瞥旁邊的妻子。那樣嬌羞端莊,不可方物。
一貫冷煞的臭臉也柔和了幾分。「賞。」他說。
僕人們各自得一包沉甸甸的賞錢,足夠過一個油水豐足的肥年了。
每一張臉都心滿意足。
待大家走了,雪硯也緩緩地上前一福,獻上了自己的禮物。是一條繡著星月如意雲紋的腰帶。「我的手藝不好,請四哥莫嫌棄。只是想聊表心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