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遠可野到千里之外去。
昨日去一趟塞外,明日再去東海。而真正的自己卻坐在家中,安安穩穩地懷著寶寶。這一份海闊天空的逍遙之樂,世人豈能知曉呢?
其實,她完全可去看一看四哥的。
可又怕分了他的心,壞了他的大事。關乎黎民蒼生的安危,豈敢拿兒女私情去搗亂呢?——這是她作為一個將軍夫人的默契。
話雖如此,她真的好想他啊。
成親到現在半年多了,真正的相處也就兩個多月。可是,她十八年來最強烈的生命情感都因他而起的。回憶里的一切,都那麼叫人心醉。
威猛的他,淵默的他;溫柔的他,深情的他......
想到夫妻間的恩愛種種,她怎麼也做不到不掛念,不相思。雪硯不禁閉了眼,嘆了一口氣。再過四個月兒子都要出生了。
四哥,你這個狠心的爹啊.......
寧靜的日子裡,每天都是一樣的。
早飯後,去給祖母請了安;又和嫂子們拉一拉家常,便回家干一些自己愛的事情:看一看書,縫寶寶的小衣裳。
午睡醒來想松一松筋骨,換一種心情,便放眼四處瞅了瞅。如今這全天下都是自己的後花園,也不需見外什麼。
想去哪兒,幻身就過去了......
在無人處現身,化作一個不起眼的小老頭。灰衣麻衫,瘦得沒吃飽飯似的。風骨卻是凜然的,慢悠悠邁進江南的茶館裡去了。
江南的炎熱和京城不一樣。
京城是火焰山,江南是澡堂子。因為潮氣大,直接把夏天糊在了人的身上。
這樣的時節,荷塘邊的茶肆就值錢了。
「陶然居」內設雅潔,是個消暑的好去處。早茶、晚茶座無虛席。下午也坐了七八閒人。雪硯要了個窗邊位置。
就著茶香賞荷,又有弦歌伴耳。
一陣河風輕送,也算得活神仙的享受了。
浮生多逍遙啊……美得她想作詩。
一口「蘭雪香茗」入腹,滿肚子的詩情畫意跟著激盪。
堂倌兒奉上一個茶盤。裡頭擺了梨花糕、橄欖和木瓜。拖著長腔唱喏一句:「夫子,您慢用——」
雪硯捻須微笑,「有勞。」
堂倌兒打量這「老先生」一眼,忍不住攀談道:「您老不是本地人吧?」
「何以見得?」
「嘿嘿,我們這一方水土養出來的人,不長這樣的臉形。」
雪硯哈哈一樂,這廝挺會瞎賣弄。「小哥好眼力,老夫通州人氏,過貴地來尋親訪友。」那堂倌兒為人好客,立刻滔滔地說起本地的名勝。
雪硯也不嫌煩。這些地方打小就耳熟能詳了,卻仍聽得興味十足。俗世的種種人,在她眼裡各有一種風情,各有一種趣味。
在他們身上,她見到了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