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京,多住些時日,朕打算幫你把終身大事解決了。」蕭祁忽然開口,「你這個歲數,還沒有一妻半妾的,那是朕和皇后的失職。」
趙纓一口粟米哽在喉口,差點咽不下去。
皇后見此情景,也跟著打趣:「趙使君如此才貌人品,便是降個公主於他,都覺得委屈。」說罷,又忽然想到什麼,拊掌笑道:「妾倒是想起了,豫章長公主今年剛滿十六歲,乃先帝中宮所出,相貌性情都好,看著和趙使君很相配,陛下覺得呢?」
趙纓終於咽下了食物,但臉色卻不見暈紅,而是有些蒼白。
皇后不是隨意開玩笑的人,她說出口,必定經過深思熟慮,只是不知道這到底是皇帝的意思,還是謝家的意思。
「卿可有為難之處?」皇帝忽然明察秋毫起來,關切地問道。
趙纓不敢再遲疑,斟酌著回答:「臣出身卑微,長公主何等金尊玉貴之人,臣不敢高攀。」
蕭祁不滿這個回答,擺了擺手:「你戰功卓著,乃是朕之肱骨,說什麼配得上配不上。」
趙纓握了握手,忽然發現手心已經滲出了汗,黏黏膩膩的難受。
殿外雲影徘徊,烏沉沉地又壓了過來。他想起了當年晉陽城破前,師父說過的話:「玄鑒,與晉陽同進退,是我自己的選擇,你莫要為我的選擇牽連。好好活著,積蓄力量,再圖後計。」
「趙纓不退,要與師父一起守城!」他的眼睛泛紅,渾身都顫抖起來。
師父的手握住了他的肩膀,聲音有些沙啞:「你是不肯聽話了嗎?師父的話也敢違抗!你聽好,我死不足惜,恨不能多殺胡虜,血我大周之恥。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圓月,我答應過她阿娘,要讓她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惜……這件事我便託付給你了,你千萬替我照顧好她!」
「師父自己照顧好她,不好嗎?守城之事有我,我孑然一身,沒什麼牽掛。」
「趙纓!你聽著!圓月是我唯一的女兒,我能信任可託付的人只有你了。你待她如何我都看在眼裡,將來若是她願意,你就娶她入門,如此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無愧於她阿娘了。」師父的手指都要嵌入他的肉中,那樣清晰的疼痛,那樣刻骨的記憶。
若是她願意……若是她不願意呢?
趙纓勉力從回憶中掙扎出來,再抬頭時已經眉目清明,拒絕這件事很講究分寸,宜早不宜遲,宜真不宜假,宜和緩不宜衝動。
「臣曾答應忠獻公,要幫其照顧其女。此番回來,也想幫宜城君看看是否有合適的夫婿,待到她的終身大事有靠,臣再去想自己之事。長公主如今年歲正好,莫要為臣耽誤了終身。」趙纓說得誠懇,但是拒絕之意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