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雨選擇了靠窗的位置,把暖和一點的留給丁小菜。等他們在馬車上坐好,外面的信徒衝著前面喊了兩聲,龍雨聽見領頭的馬車那邊傳來搖鈴的聲音,一陣又一陣飄蕩,聽到信號的黑馬踢踏著蹄子。
車輪咕嚕嚕轉動,新鮮、細微的震感從腳下傳來,龍雨抽了個空,思考釘著掌釘的馬會不會腳冷。
馬車在不規律的搖鈴聲中,駛向荒涼慘白的雪地。整整三個白天,外面的景色就沒變過,丁小菜開始擔心,再走下去會不會彈盡糧絕。
第三天中午分發乾糧的時候,龍雨聽見有人在抱怨,路上太冷白天腳凍得發麻,晚上還休息不好,一覺睡醒總像只死蝦一樣蜷著,腳趾冰涼,再不到他得死在路上。
雖然是誇張,但明顯能聽出失望。守在一旁的黑袍人聽見了,帶著敷衍的笑容回覆:「各位辛苦,還有一小段路就到了,我們會給大家安排溫泉和豐盛的晚餐,請大家再堅持一會兒。」
「溫泉?」丁小菜神情興奮起來。
塔彼鎮沒有這東西,丁小菜只從外地人口中聽說過那種擁有撫慰人心的神物。實際怎樣他也不知道,但期待是必然的。
最後一段路讓所有人心情愉悅又急躁,馬車也變得輕快,速度比啟程時不逞多讓。
天邊太陽朦朧的輪廓從雲霧後滑出大半,像蒸好後剖開的雞蛋黃,在馬車上久坐的僵硬身軀隨著馬車的搖鈴聲,一個接一個迎著微薄的日光跳下車,麻木的雙腳回歸地面,轉過身,肉眼可見的是一座灰白色大理石教堂,教堂頂上有個標識,像兩隻微弓著掌心相抵的手,又似緊閉的花苞。雪花是煮散的蛋白,飄飄揚揚蓋住整座教堂。
教堂呈半圓形,腹部外突,兩側各立一座手持長矛的戰士石雕,不知是不是巧合,龍雨總感覺自己站的位置剛好被兩座石雕盯著,有些不適。
教堂看起來挺氣派,但兩邊被山丘包圍,沒有別的建築,孤零零的。
這點地方比塔比鎮更小,龍雨只希望教會內部不會太無聊。
正在這時,丁小菜叫了他一聲,讓他去前面取回行李,別被某些不懷好意的人摸走了。
「我的東西沒什麼好偷的。」話是這麼說,龍雨還是聽了他的話,朝擠在前面等著接行李的人堆走去。
「嘎吱」一聲,雪地下似乎埋著什麼酥脆的硬物,被龍雨踩了個正著。他退開腳步,彎腰朝鞋印里看,發現是一截很小的骨頭,有些發黃,不知屬於什麼動物。
龍雨皺了下眉,正想撿起來仔細辨認,忽然被人從身後拍了肩膀。轉過頭,是笑眯眯的泰德,遞給他一個與標識一致的金屬徽章,背後有一枚別針。
這顯然就是教會的身份牌了,龍雨接過徽章,摩挲著凹凸不平的表面,最後把徽章收進口袋裡。
而有的人已經欣喜地把徽章別在胸口上,學著泰德的樣子表示感謝,模樣有幾分滑稽。
負責接引的信徒排成一列,從教堂走來,神情比泰德此類負責在外宣講的信徒嚴肅得多,甚至有幾分陰沉,初來乍到的人左右看看同鄉,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做,還是泰德站出來調節氣氛:「戴上剛才發給你們的徽章,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同伴了,這些就是你們的前輩,接下來前輩們會幫助你們更快適應這裡的生活。現在,先跟他們去住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