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很大的六人宿舍,六張床對齊排布,有一張足夠三個人同時使用的梳妝檯,往裡走還有盥洗室和衣帽間。白笙起得最早,搖醒貪睡的莉莉,再去為正在梳妝打扮的耶維汀編發。耶維汀是她們中最成熟的一個,舊貴族出身,每日必將棕發一絲不茍盤起來,飾以寶石。
芙影的床靠窗,她揉著太陽穴,忽然注意到窗台上站著一隻黃鸝鳥。她伸手去探,那隻黃鸝鳥卻突兀倒下,沒有了氣息。她一驚,聽到柯娜在門外叫她:「芙影,你讓我給你帶的鮮奶,快起來吃吧。」
一眨眼,那隻黃鸝消失無蹤。芙影懷疑只是自己的臆想。
柯娜住在隔壁,少眠,常常背著小提琴去附近的廣場演奏新樂曲,在慶城人氣不小,性格恬淡,有什麼好東西都會和樂團的姐妹們一起分享。
芙影總覺得她忘了什麼。
對了,今天要見音符大人。她立刻下床梳洗打扮,坐在慣用的梳妝檯前,卻總覺得彆扭,不知為何已經不習慣桌上這些瓶瓶罐罐的擺布。
或許是剛才的夢讓她有些分神,今天練舞時,芙影的狀態總是不好,甚至在大轉圈時差點摔倒,把姐妹們嚇了一跳,連忙讓她休息。貼滿鏡子的練舞室內,一群妝容明艷的女人圍在她身邊,芙影對這熟悉的場景忍不住落淚。
「你到底怎麼啦?生病了嗎?哪裡痛?」她的舞伴法布爾倫摸摸她的額頭,蔚藍色眼睛裡充滿擔憂,「要不要幫你叫醫生?」
「我們換一首曲子表演吧,不能讓她帶病上場呀。」
「對不起……」芙影捂住臉哭泣,不知道在向誰道歉,「對不起……明明死掉的本該是我,對不起……」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怎麼會該死呢?只有罪大惡極的人才該死呀!不過要是迷人也是一種罪過的話,我相信我們就是世界上最不可饒恕的團體,哈哈哈。」開朗的伊斯塔娜這麼說著,牽起她的手,「來吧,如果你還想跳的話,我們再試一次。」
芙影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沾濕手臂與蠶絲衣料,「對不起,耶維汀,對不起……我只是不想死……」
鋼筆筆帽敲打在木桌上的聲音響起,周圍的一切消失不見,回到現實中的芙影雙腿一軟,跪坐在地,眼眶通紅。
西弗琳的虛影穿著可愛的粉色睡裙,遞給她一張白手帕,蹲下來歪頭看她,「你和她道過歉了,為什麼還是不開心?」
「算了,用力哭吧,不高興的事會化作眼淚流走。」
芙影哭得眼皮紅腫才停下,用手帕一擦能感覺到輕微的刺痛。
「你其實猜到自己為什麼沒法站起來,對不對?」西弗琳柔聲細語。
「我……我沒資格若無其事地活著。為了保護我的腿,我沒有抓住耶維汀的手……我怎麼會這麼自私?」芙影眼中又泛起淚花,幾度哽咽,「後來我一直在想,要是當時死的是我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