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髮絲在因年紀只能稱得上秀氣的臉上如船槳擺動,鑽進眼鏡腿與皮膚之間。人類無可避免的皺紋在這具尚顯年輕的身體中過早地昭示出存在感。
海風吹得牆上的裝飾植物微微動搖。
郁青的眼眸凝望著另一雙眼睛,問出匪夷所思的問題。
「思航活了多久?」
唇舌間送出煙圈。
「思航的事,我很抱歉。但他的使命,在命運到來之前已經結束了。」
「他拍到了不該知道的東西,被輕易地滅口。」
「而欺詐教派有一道秘術……他們稱之為【降神】。在瀕死之際,念出咒語,完成最後一場不公平的交易。」
【以我身,迎吾神。附我心,護我魂。】
【淨我思,歸信仰。圓我願,消痴妄。】
「長而拗口的咒語,必然是下定決心才會獻祭。」
魏烺。思航。如今他們公開談起此事,竟比想像中輕鬆自然。
龍雨需要確認背後到底是時間之源流還是欺詐。他在兩個選項中糾結許久,最後還是決定問本人。
「這種軀殼的期限,不會太長。」他自下而上注視細微的皺紋。
「是啊。」
魏烺黑沉的眼中閃過鬼魅的紫影,輕聲道:「時間有限。對你,對我,對它,都是一樣的。」
船身震動了一下,頭頂傳來嗚長的鳴叫,外面喊著「水底有東西!」腳步聲又紛雜起來,一股腦兒往甲板涌去看熱鬧。
龍雨也出了門,陰雲籠罩的海面下,某個熟悉又陌生的巨物往南偏東方向游去。
返回的人依然津津樂道。
「那是鯨魚嗎?可是我沒見過這樣的鯨魚。」
「它比最大的鯨魚還要大!」
「我的天,我都不敢想像它從船底下經過的時候,萬一上浮會發生什麼事,恐怕我們都會遇難。神明保佑,還好它沒這麼幹。」
「生物史上的大發現……這東西絕對是某種變異的邪物、不,甚至有可能是邪神!」
說起來,當初魏烺和龍雨等人用血腥獵手對付生殖之神之後,並沒有作死和生殖之神正面作戰,而是偷走權柄碎片,放任它拖著血腥獵手的屍體離開,只在事後派人監測它的行動。
一直以來它都在北方巡航,也不知為何突然往東南跑。
龍雨的第一反應是:「南方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