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烺事前和龍雨約定在九號站台碰面。
站台破舊無聊,生鏽欄杆後,一趟車都不在。
這種天氣出遠門的人少,龍雨坐在長椅上,身邊是一個婦女帶兩個活潑小孩,圍著他蹦來跳去,婦女道歉的速度趕不上他倆搗亂的速度,女士遮陽帽在不斷起伏。
離火車入站時間只剩一刻鐘,龍雨才看到魏烺。
天氣炎熱,魏烺終於肯換上短袖,但依舊是襯衫款式,白底帶淺色條紋,解開最上層的紐扣。太陽下,從熨燙妥帖的袖口伸出兩支勻稱乳白的手臂,背在身後。
褲子還是長褲,黑色,西裝料。
魏烺走到龍雨面前站定,龍雨張望他藏了什麼東西,只見他手一伸,拇指和中指一搓,打了個響指,變出一朵鮮嫩的紫羅蘭來。
龍雨接了,笑起來:「怎想起來變戲法?」
魏烺也笑:「閒來無事送你朵餞別的花,練練手藝。」
他們並不覺得這一路會發生險情,因此沒有帶隊友一起。
婦女帶著孩子去買小販兜售的飴糖和手工玩具,以期他們能安靜點兒。魏烺靠著龍雨坐下,等待刺耳的汽鳴打破平靜。
「你喜歡花麼?」
「算是吧。」
開往北方的火車先來,婦女一左一右拉著小孩起身靠近等待,一陣風將她的遮陽帽吹飛,龍雨手指一動,讓遮陽帽神奇地回到原位。兩個小孩哇哇驚叫,婦女回頭用眼神尋找好心人,直到被孩子拉著走入車廂。
人稀稀拉拉往內走,最後竟只剩這二人。
從這裡坐火車到西北大陸最南端的依魯索沃小鎮後改乘船,朝雪山方向前進一段,才能抵達時間之源流目前所在。
一趟火車走了,屬於他們的火車來了。熱風把襯衫吹得鼓起來。
「該走了。」魏烺站起來。
三天後他們抵達依魯索沃小鎮。
這裡原本並不靠海,雪山的雪水融化流下來形成長河,人們從長河中取水飲用、灌溉,捕魚,用竹筏運貨。天災後這裡和南大陸之間的縫隙擴大,海水倒灌,居民只能取上游取水。
話雖如此,但依魯索沃小鎮的經濟依舊繁榮,無數香料從這裡運往世界各處,碼頭越建越多。
別處不常見的汽車,在這裡有不少。馬車夫告訴他們,汽車是那些船老闆家養的「鐵馬」。
熱情的馬車夫還給了外地人一個忠告,「你們記得,千萬不要說星空之神的壞話。」
「這是很多外地人都會犯的錯誤,因為沒聽說過這位大人的名諱和輝煌事跡,就妄自揣測祂是一位渺小、不值得關注的野神,仗著自己是大教派的人就對我們肆意嘲笑……」
馬車夫憤憤不平,說起來不帶停。
「哼,要是遇到這樣的人,我們就和他住的旅館、他要去的碼頭打招呼,讓人給他來點『教訓』。誰讓他們不尊重別人的信仰?」
龍雨往窗外看,「但是小鎮上沒有看到祂的雕像,也沒看到教會標誌。」
馬車夫搖頭晃腦,談起這點更令他有榮與焉:「那是因為星空之神經常在海中修行,所以我們把雕像設在碼頭邊的高台上。至於教會標誌,看到馬車上的圈了嗎?我們不用那些徽章之類的,只要帶著圓圈,展示給對方看,對方就知道你是自己人。是一個宗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