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椅上坐著一個年輕人,長發極黑,奪去所有視線。
龍雨在意的卻是那雙眼睛。
像冷冷的冰川染上紫色鳶尾的汁液,透亮美麗,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處的掙扎。
青年朝他行禮,態度恭敬。
他從安樂椅上坐起來,咔嚓一聲,就像相機按下快門。周圍的植物褪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門,出現在原本空無一物的牆上。
龍雨見過他痛苦的狂笑,與之相比,他已非從前的身份,自然也不會那樣狼狽。
時間之源流知道一切過往,並擁有預測未來的能力,從前的他與歷史的全部來說不過滄海一粟,所以,那些過往,他說不定早就忘了。
除了還在用滕墨這個名字。
滕墨打開門,站在門外,「進去吧,你會知道真相。」
裡面只有一張祭台。
這祭台隱約眼熟。
龍雨知道這很可能是滕墨從過往中虛構出來的東西。他想了想,平躺在上面,雙手放在腹部,閉上眼睛,就像最開始獻祭的人類一樣。
祭台上的燈暗了下來。
無形的神力撫過他的面容,每一根汗毛都擴大感知,他看到了……一片雪白。
是他醒來時的雪山。
但與當時不同,這裡並不讓他感到寒冷。
隨即他恍然,現在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體質,神力阻隔了寒冷侵襲,他當然不會冷。
視野邊緣,他看到滕墨坐在棋局前,抬手,將白兵棋往前推進一格。
「比這更早一點。」
雪山消失,出現的是兩個人,面容模糊的龍漣和披著黑紗斗篷的洛塞。
龍漣渾身散發著金光,超量的信仰力逼迫她放棄私心化為無悲無喜的神祇,為人類存亡拼盡全力。
——這就是眾位神明渴望擺脫的桎梏,來自規則的限制,吸收權柄的代價。
驕傲的神明無法心平氣和地接受「我」的消失。
然而龍漣最終接受了。
她對洛塞說:「等我離開後……」
「我會注意的。」
黑紗之下,洛塞的表情他看不見。
「還有。」
龍漣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恰好與龍雨對視,瞬間變得柔和。
「我不該用他當鑰匙的。」她或許內心瘋狂嘶吼,但除了眼底的淚,平靜無波。
「我只想著成為鑰匙能保護他的安全,但他本可以不經歷這些苦難的。我為他設定的路……太過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