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善良的,罪惡的,都能在這裡找到樂趣。
這就是從前的枷城。
龍漣和音符坐在觀光馬車上,一路的呼聲是對著音符的,而不是她的。這些人更熟悉音符。
「我們去哪兒?」她放棄觀賞兩側的行人,轉頭問音符。
「去全世界最大的地下賭場。」音符道,「讓我見識一下傳說中的『窮奢極欲』。」
馬車正在朝上走。
是的,雖說名頭是「地下」賭場,但那指的並非建在地下,偷偷摸摸地營業。
它建立在整座城市最高的山丘上,霸占整座山頭,金碧輝煌的大廳由整塊大理石鑄成如巨人的寢宮,在最顯眼的位置光明正大地經營灰色產業(那個年代是產業支柱)。
大廳里有許多賭桌,在邊角的牌桌上坐著一個炭黑髮色的年輕人,在南大陸成片的紅腦袋中十分顯眼。
吸引龍漣的是他那雙寧靜、沉鬱而罕見的紫羅蘭色眼眸,那是她這輩子見到的第二個紫色眼睛的人,頭一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被漫長的歲月無情塗抹成悲鬱色彩。
他玩的是最普通的卡牌,看樣子是輸了不少錢,正被工作人員禮貌地請離座位,但很快,他走到荷官身邊,對荷官說了些什麼,接著他的對手和工作人員爭吵得面紅耳赤,最後,對手身上被搜出一副拆封過的卡牌,和牌桌上用的一模一樣。
「出千。」雖然沒來過,但這點她還是懂的。
「出千是最簡單的騙術,不聰明的人明白了手法也能學會。」年輕人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嘴裡叼著一根草莖。
草莖廉價,隨處可見,口感微甜脆嫩,是本地窮人打發嘴巴的小玩意兒。
賭場的有錢人大多嚼一種多汁的木果,搭配麻油和未經處理的迷幻草藥,有的不吃這些,會帶酒和有名氣的妓.女來,每贏一把,女人便噘嘴親吻,這樣做容易拿到更多小費。
但他穿著打扮是好看的,米白色魚骨紋圓口襯衫裁剪得恰到好處的肩線和金簍裹珍珠的單邊水滴耳墜足以證明他不缺錢也不缺品味。
龍漣掃視一遍他的衣著打扮,好奇道:「你認識我?」
「龍……」年輕人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他去哪兒了?」
龍漣還以為他說的是音符,剛才她在原地觀看了一會兒,音符已經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
她便對年輕人告辭。
對方沒有說什麼,只有草莖的尾巴在上下飛舞。
音符說是要進賭場找靈感,實際又被熱烈的舞女吸引,跑到外面埋頭苦寫。龍漣等待了一會兒,看著一個個字符從他手底下流瀉,組成諷刺的詩篇。
龍漣清楚,她和音符只是在模擬愛情。
愛情對他們是一場排解憂鬱的遊戲。
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公主期待有一位王子帶她離開眼前的困境,他們都是如此,為期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