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煥生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是在九月的涼州,隴西的風過於凜冽,九月就生了涼氣,在清冷肅穆的姑藏城初遇,顯然不是一件什麼值得紀念的事情。可是祝升卻惦念了兩年。
嚴格來算,不止兩年。
他們是在金州的一月重逢的,新雪初融的金州,萬物復甦的春天,金喜讓酒娘子用一壺群芳好將祝升給騙了。距離他們第一次相遇,其實已經過去兩年又三月。
「祝升,我有點好奇。你從涼州回來之後,有再想起我嗎?為什麼會一直記得我呢?」
裴煥生單手撐起腦袋,側躺在床上看著祝升,想從祝升接下來的話里,找到一點兒祝升惦念他是因為喜歡他的證明。
祝升借著月光光輝看了他眼,不露聲色道:「因為欠你恩情。」
「只是這樣嗎?」
「……也許吧。」他含糊不清地回答,畢竟他也迷茫著,他一直只當是那夜月色正濃,讓他被迷了心竅。如果按照翹果兒的「引導」,可能他在那個時候就動了心思。
但又怎麼可能呢?
當時只是一個執念而已。
祝升不想去糾結過往,很多事情他自己說不上來所以然,也說不上來什麼感受。
「裴煥生,你要和我談論往事嗎?還是談論現在?」他不得不再次提醒裴煥生,「我們明天,要去晉陽的。」
「我知道。你已經跟我說過了。」裴煥生對他笑道,「你今晚才跟我說過的,我記性不至於差成這樣。」
「是嗎……可我怕你沒有考慮清楚。」
「如果我沒有考慮清楚的話呢,就不會來了。」
「等春橋的事情結束,我們之間……也要再次結束。」
要再次分別,甚至要給夜橋的大家一個說法,解釋為什麼裴煥生會突然來這裡,還有他們以後將何去何從,還要不要見面。
裴煥生覺得,自己跟著一起去晉陽,這和當著夜橋的面說自己和祝升關係匪淺沒什麼兩樣。到時候不用他們來理清這些,夜橋會先沉不住氣將這件事情解決好,給他們的關係定個性——儘管他們還沒明確表示要在一起。
但他不想再去想這麼多了,先前太看重因果,很少這樣走一步看一步,像是在舟上無人掌舵,隨著風和水漂流。
「再說吧。」裴煥生說,「現在想以後的事情,有點不太合適。」
祝升覺得,這不太像是裴煥生說的話,這個走一步要考慮以後三步的人,怎麼可能會說這種話呢?
他眉頭微皺,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著裴煥生。
祝升:……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