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栩然驀地從昏沉的狀態中驚醒。
他一定是產生了幻覺,不然怎麼會聽見深夜的垃圾場裡有人在大聲呼喊?
「……an……」
「……然!」
段栩然霍然睜大眼睛,直起身子。
不是幻覺。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小然!!」
段栩然有一瞬間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緊接著連滾帶爬摸到門邊,使勁拍打廂門。
「小淵!小淵我在這裡!」
下一秒,腳步聲毫不猶豫朝著這個方向疾馳而來,穩穩停在門外。
男人先拍了拍門,確認道:「小然?!」
「是我!是我!」段栩然幾乎喜極而泣,「小淵,門被鎖住了,你能打開嗎?」
門把上發出輕微的響動,男人用力拉了兩下鎖頭,很快說道:「你到旁邊去,站遠一點。」
段栩然連忙退開幾步。
「好了嗎?」小淵問。
段栩然迫不及待點頭,隨後意識到小淵看不見,朗聲道:「好了。」
轟然一聲巨響。
門被小淵一腳踹到牆上,朱老三掛上去的鎖頭斷成好幾截,四下迸飛。
遠處刺眼的射燈終於照破這間牢籠。
牆角的少年籠罩在陰慘的燈光中,俊秀的臉龐泛著近乎透明的白,唯有眼尾紅殷殷的,還掛著沒有干透的淚痕。
他看上去呆呆的,像是被突如其來的自由砸懵了,緩慢抬起手揉了下眼睛。
男人一言不發,長腿兩步就跨到他面前,一把將他抱住。
「……」段栩然猝不及防,被勒得一口氣斷成好幾截,腦子都空白了一瞬。
他甚至忘了剛才的害怕和委屈,只顧著吃力地把臉從小淵胸前擠出來。
「你干、幹嘛?唔……要把我壓扁了!」
在段栩然的掙紮下,小淵總算鬆了手,但還是扶著他的肩膀,直勾勾地把他從頭到腳審視了幾遍。
熟悉的人近在咫尺,段栩然的情緒很快平靜下來。
他喘了兩口氣,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
小淵看他的神色難看得要命,很兇,那模樣感覺比被關起來的自己還生氣。
為什麼?難道就因為回去家裡沒人?可他也不是故意這麼晚……
「啊,」段栩然忽然反應過來,「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沒回來,」小淵說。
「下雨,我來接你。」
結果差點把垃圾場翻了個底朝天,才在這種地方找到段栩然。
男人狹長的眼眸中暗影層涌。
段栩然一怔,「你的活幹完了?」
男人搖頭。
他沒再說別的,確認過段栩然身上沒什麼明顯的傷口後,拉著他出了垃圾站。
外面雨勢比之前大,小淵帶來的傘勉強能容下兩人。
他把大半邊傘舉到段栩然頭頂,再伸出一隻手臂攏著他,幾乎把他像個娃娃一樣夾在自己身側。
熾熱的體溫霸道地將他完全籠罩,鼻尖縈繞著熟悉的皂香。
這遠遠超出了段栩然平時能接受的與其他人的親密距離。
但他罕見地沒有拒絕。
聽著雨水打在傘上的滴答聲,段栩然頭一回覺得下雨和夜晚也沒那麼糟。
活都沒幹完就走了,瘦猴是不是留不住他?
還特意來接他,不像想跳槽的樣子。
那以後他們是不是還可以一起撿垃圾?
段栩然正滿心歡喜地想著,頭頂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是誰?」
段栩然:「啊?什麼?」
小淵低頭看他:「誰關你的?」
第11章
「誰關你?」
男人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少年的回答,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提高音量又問了一遍。
段栩然咬著嘴唇,努力轉動腦子。
這是要替他報仇嗎?
雖然他也很想再看一次朱老三被踹斷骨頭……但,還是別告訴小淵了。
上次朱老三一個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干不過小淵這個大力士很正常。可現在他們人多,要是小淵真的上門去理論,肯定會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