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沙發邊清點星幣的時候,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到他身邊坐下,掏出一疊東西。
「給你,」小淵從那疊厚度喜人的星幣中抽出一半,推到段栩然面前。
這是他這幾天賺來的工錢。
段栩然有點驚訝。
不是驚訝小淵會把錢給他——畢竟現在他們所有錢都是段栩然管著的——而是驚訝於他居然沒有全部上交。
這是學會要存個人小金庫了?
段栩然在記帳本上記下這筆錢,後面的括弧里寫了個「Y」,然後好奇地問小淵:「要不我另外再給你個盒子,你自己找地方放起來?」
他指了指剩下的星幣。
孰料小淵還是搖頭。
「買衣服,」他說。
「給你,買衣服。」
段栩然呆住了,直到男人拉起他要往外走,他才出聲阻止:「等、等等,等等!買什麼啊……我不買衣服!」
男人皺起眉頭看他,「買。」
段栩然:「為什麼突然要給我買衣服?我又用不著,我有衣服穿。」
小淵不吭聲了,但仍然堅持著不肯鬆手。
段栩然絞盡腦汁,終於想起來,先前帶小淵去買衣服的時候,老闆是曾經陰陽怪氣地說過一些話。
「你怎麼還記得……」他摸摸鼻尖,忍不住笑了一下。
好奇妙的感覺。
好像找回了以前爺爺帶他買新衣服時的心情,又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
段栩然心裡被一股暖意塞得滿滿當當,不自覺放軟了聲音說:「謝謝。」
「我還有衣服穿,這次就先不買了。等明年,新的一年我們再去買新衣服。」
小淵的表情還是有點不情願,但他一向都是很聽話的,於是把剩下一半星幣也放進了段栩然的錢盒子裡。
等小方清理完地板上所有碎玻璃渣,屋裡重新恢復了整潔。
唯有失去玻璃的窗戶依舊大敞著,涼風一陣一陣從破口灌進來,吹在兩人臉上。
最近屬於夏季的熱浪在顯著消退,再過一兩天就要進入大降溫,不能放任它就這樣壞著。
「去垃圾場吧,」段栩然提議,「先看看能不能撿到合適的窗戶。」
就算撿不到,也可以收點別的廢品,賣掉以後彌補一點買玻璃的損失。
雖然今天已經過了大半,但小淵回來了,多少掙點沒問題。
段栩然沒想到,小淵竟然第一次拒絕了他。
「你在家,我去。」男人斬釘截鐵。
段栩然:「可是……」
「你受傷了,要休息。」
段栩然:「……」
要不是小淵提起,他根本都快忘了那些已經結痂的擦傷。
他費盡口舌想要爭論,男人卻一改平日指哪打哪絕無二話的風格,說也什麼也不鬆口。
固執,嚴厲,像換了個人。
怪新奇的,還有點不習慣。
從來沒有被人管過的段栩然稀里糊塗地妥協了。
-
說是休息,但待在家裡的段栩然渾身不自在,並沒有放鬆的感覺。
從來到阿爾法起,他就一直跟著爺爺疲於生計。這樣無所事事的下午對他來說實在陌生,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消磨。
他在房間裡來迴轉悠,試圖找些可以乾的家務活。
偏偏家裡整潔得很——爺爺走後一直沒收拾過的雜物櫥早已不知不覺變得乾乾淨淨,連以前他碰不到的高處都在小方指導下被小淵歸置過。
愣是找不出一點要操心的地方。
還有就是……
房間裡太安靜了。
他有點不適應。
小方在充電,段栩然對著洗手台上兩隻並列排立的漱口杯發了會兒呆,最終還是決定去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很輕的吱呀聲傳來。
有人打開了大門。
段栩然從淺眠中驚醒,一骨碌翻身下床,連鞋都沒顧上穿,躡手躡腳往外走。
走到一半聽見小方的機械音語調平平地問:「二主人,這是什麼東西?」
他鬆了口氣,一邊揉眼睛一邊打了個呵欠:「小淵,怎麼這麼早就回……」
段栩然的後半句話戛然而止,手停在臉側,呆呆地看向門口的人。
小淵手裡拖著他昨晚被人搶走的板車,廢品,還有一個鼻青臉腫的人,在地上哎喲哎喲呻/吟個不停。
那人身上綁了一根麻繩,應該是就這樣被小淵一路拖過來的,衣服又髒又破。
臉則被揍得實在悽慘,看不出原來長什麼樣,只能勉強從聲音聽出,似乎是朱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