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爾法,反抗劫掠者只會挨打,挨餓,連僅有的生活都無法保證。
就算是在被賣進實驗室之前,他也不是沒見過自己做小生意的父母向有權有勢的客人低頭。
他熟諳底層小人物們悲涼的生存法則:先活下去,自尊和正義沒那麼重要。
但是,穆宵顯然不允許段栩然這樣想。
他把段栩然拉過來,將人圈在身前。
「阿錚雖然還算不上一個完美的皇帝,但一直在努力讓伽馬成為一個風清氣正的國家,」穆宵說,「你不相信他能給你一個公道?」
段栩然一愣:「我沒有……」
「即便他給不了,你還有我。」
穆宵替他將幾縷碎發別到耳後,指腹輕輕撫摸他的臉頰。
「我走到今天的位置,不是為了讓你把委屈往肚子裡咽的。有我撐腰,你怕什麼?」
穆宵的話像魔鬼的蠱惑,幽幽地鑽進段栩然心裡,讓他整個人變得暖洋洋、輕飄飄。
他勉力維持著最後一絲清明,說:「你是帝國的將軍,這樣不會影響……」
「我在然然心目中,這麼廢物嗎?」
段栩然一個激靈:「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是不是將軍,這個公道我都會為你討回來。」
「所以,你要相信我,學會依賴我。」穆宵親了親他的額頭。
從今往後,他的然然不止要活下去,還要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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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到尹知聿,是在兩周後的新聞上。
新聞說,尹知聿被以故意傷害罪和侮辱皇室罪起訴,面臨為期5年的徒刑,並且被永久剝奪了爵位繼承權。尹仁澤公爵曾向皇帝求情,願以自己的爵位換取兒子緩刑,被皇帝拒絕了。即便如此,尹仁澤也自覺再無顏面效忠皇室,辭去了所有職務性工作,告老還鄉。
段栩然不得不承認,看到壞人罪有應得,還是有點高興的。
有人撐腰的感覺會讓人上癮。
「不過,為什麼會有個侮辱皇室罪?他後來不會還罵先生了吧?」段栩然問喬管家。
喬管家笑眯眯地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好難猜啊。」
段栩然想了想,覺得大概率只是穆宵找的一個藉口,也沒什麼重要,便又躺回椅子上,接著曬起了太陽。
喬管家給他倒了茶,不經意似地問:「小少爺,你怎麼還管少爺叫先生?要是被他聽見又該擺臉色了。你們就沒有更親熱點兒的稱呼嗎?」
段栩然:「……」
段栩然想起兩人獨處時,穆宵老想哄他叫的那些稱呼,臉轟地紅了。
他欲蓋彌彰地用手捂臉,很小聲說:「我以前一直叫的先生啊。」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那哪能比呢?」喬管家笑得神秘。
段栩然支支吾吾搪塞過去。
他覺得沒什麼不一樣,畢竟他還沒有答應穆宵呢。
春天的太陽曬得人昏昏欲睡,段栩然剛眯起眼睛,有傭人急匆匆穿過草坪跑過來,在喬管家耳邊說了什麼。
喬管家頓時皺起眉頭,「他怎麼會這時候過來?」
「誰?」段栩然問,「是給我找的家教嗎?」
穆宵之前說過會讓老師到家裡來給他補習,好讓他能憑本事考上第一大學。
喬管家遲疑了片刻,轉念想到段栩然是如今唯一在家的主人,這事無論如何不該越過他去,便道:「不是,是首相大人。」
段栩然呆了呆:「那個首相?」
喬管家點頭,又解釋道:「原本官員們之間來往是常事,但少爺與首相併不和睦,大家心知肚明,幾乎不會這樣貿貿然上門做客。小少爺,你看如何是好?」
首相親臨,若是讓將軍府的下人拒之門外,未免太過失禮。
但主人家不在,若是讓首相進了門,難不成還要讓將軍趕回來接待他?
段栩然聽完喬管家的話,左思右想,道:「先生那邊我跟他說。我們就先告訴首相,先生不在,如果他願意就請他在前廳喝杯茶歇歇,不想喝茶就下次再來。總歸是他不提前預約跑來別人家裡,沒禮貌的是他才對。」
喬管家滿臉欣慰:「小少爺英明。」不用教就會了。
喬管家躬身退下,親自帶著人過去回話。
不料圖爾維欣然進了前廳,然後告訴喬管家:「我不是來見穆將軍的。」
「穆將軍帶回家的那個孩子,叫段栩然吧?」圖爾維說。
「我想見見他。」
喬管家很詫異,圖爾維和段栩然不過一面之緣,值得親自找上門來?
他不認為圖爾維是真的對段栩然產生了興趣,只當是對方的無聊挑釁,不卑不亢地回絕道:「首相大人,那位是我們穆家的小少爺,不參與對外應酬。您如果想見他,還請直接告知少爺。」
圖爾維笑了笑,和和氣氣地說:「什么小少爺?他不是穆將軍從實驗室里撿回來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