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管家暗暗嘆氣,心裡又想算了,少年肯主動出來走走已經是進步,也不能強求對方一下就能恢復。
夕陽緩緩向地平線墜落。
段栩然像一尊冰雕,靜靜坐在湖邊,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湖水被漫天晚霞染成紫紅色,段栩然忽然站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跟喬管家說:「喬叔,我……我想去上個廁所。」
兩名護衛連忙陪著他去了不遠處的公共衛生間,段栩然禮貌地請他們在門口等一下自己,轉身進去了。
公園裡遊人絡繹不絕,護衛們兢兢業業守在衛生間門口。
但漸漸地,他們發覺有些不對。
很多比段栩然晚到的遊客都已經出來了,段栩然卻還沒出來。
其中一人看看時間,表情猶豫:「早知道就提前問問,小少爺這一趟是小還是……」
同伴:「……你是傻子嗎?」
兩人反覆巡查四周,確定沒有任何異常,衛生間裡也沒有奇怪的人進出,決定還是再等一會兒。
否則貿然衝進去,萬一小少爺真是拉肚子怎麼辦?
半個小時後,護衛沒有等到段栩然出來,只等來了喬管家。
幾人衝進去一看,裡面哪還有段栩然的身影?
喬管家看見衛生間裡一人多高的通風窗戶下墊了個腳凳,登時兩眼一黑:「快去通知邵副官!就說小少爺跑了!」
這小崽子,長了副乖乖軟軟的天使面孔,居然也學會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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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栩然跑到公園門口,被一個早候在那兒的陌生男人帶上了車。
男人什麼都沒說,先將他全身搜查一遍,然後把他的雙手綁在身後,蒙了他的眼睛。
段栩然嘴唇緊閉,一聲不吭。
一個小時前,他接通了那個陌生的號碼。
另一頭的聲音並不陌生,是很久沒有聯繫的阿爾蘭。
阿爾蘭的嗓音全然沒了過去的甜美柔軟,透著一股陰冷的調子。
「段栩然,」他說,「你想救穆將軍嗎?」
「你一個人來見我,我們就考慮放過他。」
段栩然記得穆宵的話。
他手抖得很嚴重,心臟快跳出喉嚨,也沒有想過真的要去。
傻子都知道,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陷阱。
他掛斷了通訊。
然後看見阿爾蘭發過來的視頻。
視頻里是戰艦爆炸後的場景,沒有聲音,只能看到金屬的龐然大物燃著濃濃黑煙,拖著殘軀往下墜落,搖晃的鏡頭裡全是慌亂的人影。
身穿軍服的穆宵朝鏡頭方向走過來,表情沉穩吩咐著什麼,然而下一秒,幾條黑影從不同方向躥起,一起朝他撲過去。
畫面到這裡戛然而止。
但已經足夠說明,阿爾蘭沒有說謊。
這場意外就是他們謀劃的,所以才能拿到這種第一視角的資料。
段栩然的手指死死摳緊掌心裡,大腦一片空白。
為什麼是阿爾蘭?
這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的錯?
車開了很久才停下。
段栩然已經無法通過時間判斷自己現在到了哪裡,這個距離甚至有可能已經離開了主城區。
他被人推搡著跌跌撞撞又走了一段路,臉上的眼罩猝然被扯下。
強光瞬間刺入視網膜,他眼前是一片閃爍的光斑,控制不住地淌下生理性淚水。
等到終於適應,段栩然才從朦朧的淚眼中看清眼前的人。
身後押送他的男人踹了他一腳,他踉蹌著跌倒在那人腳下。
阿爾蘭頂著那張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臉上是冷冷的嘲諷。
「我請你回來,你不答應,非要這樣爬著回來求我才舒服?」
段栩然垂著頭,露出纖細脆弱的脖子,仿佛殉道的信徒引頸待戮。
「穆宵呢?」他問。
阿爾蘭詫異:「你這麼惦記他?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對你?我們可是親兄弟呢!」
段栩然不答,只重複道:「穆宵呢?」
阿爾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