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
「別看我這樣,我以前也是當過丹楓大人後援會會長的持明。」接待員難過地吸了吸鼻子:「只可惜,現在願意相信丹楓大人初衷不壞的持明已經很少了,畢竟,死在飲月之亂里的護珠人和持明卵不計其數,許多族人再也回不來……」
郁沐垂眸,手伸進右手袖口,捂住了飲月的耳朵,「這尊雨別特典就留給你了。」
「你真的不要嗎?這可是特典,無論收藏還是轉賣都很搶手的。」接待員攔住他。
「不了。」郁沐堅定搖頭,轉身就走。
實在不是他不禮貌,而是走得再慢點,他的右手臂就要被某條心情不爽的飲月勒成好幾截了。
他走到人少的地方,坐在長椅上,解開袖口,壓低聲音:「你做人和做龍的時候性格為什麼差這麼多?」
做人時候凌霜傲雪,做龍時候黏黏糊糊,難道是因為沒有神志?
那這「不朽」的龍性屬實有點太野蠻了。
這個問題飲月必然不會回答,它像是蛟龍縛物,鱗片刮在郁沐手臂,摩擦起來沒完沒了。
「一個家裡只能有一個龍尊,那我騰出來放手辦的空位怎麼辦,龍尊大人,你親自補上?」郁沐問。
飲月瞥了他一眼,目光高傲,略帶凶性。
就這一眼,郁沐便聽見自己被擊中的聲音了,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一樣,比新葉抽條時更清脆,深刻。
他怔然片刻,隨即眉眼一軟,手腕一翻,一截深棕色的木料出現在掌心,隨後,一把刻刀出現在了他指尖。
他手指用力,在木料上雕刻起來,木屑飛舞,沒過一會,一個手持長槍的持明造型便顯了出來。
和祈龍壇前的龍尊造像別無二致。
「像嗎?」郁沐輕聲問。
飲月在衣服里遊了一圈,攀到肩膀,從衣領里擠出龍角,施捨般看了一眼,沒做表示,又鑽了回去。
不反對就是滿意,不拒絕就是喜歡,郁沐明白。
他換了刻刀的另一頭,打算雕琢一下五官,忽然聽見有腳步聲接近,一個人站在了他面前。
「你,是那個給景元看病的丹士?」
郁沐聞聲抬頭,率先吸引他目光的是一對龍角,再辨認面容,是龍師,濤然。
這位龍師額間的雙角近看去可沒有土生土長的龍尊漂亮,色澤暗沉,夾雜金黃色的雜質。
「你是?」郁沐收了刻刀,將木雕放在一旁,並未起身。
原因無他,飲月此刻正扒在他肩膀上,隨便動一下,一個鬧不好,這位持明要犯就掉長椅上了。
「龍師濤然,見你在做木雕,造型頗眼熟,便來問一問。」濤然道:「這是「飲月君」丹楓?」
郁沐沉默地盯著濤然,又垂眼,看了看自己連臉都沒刻出來的、平平整整的木雕面部。
濤然哪隻眼睛看出來的?
他忽然覺得丹楓能忍自說自話的龍師們那麼久,也是有點超然天賦的。
「不是,是龍尊雨別。」郁沐道。
他話剛說完,肩膀上就被啃了一口。
濤然眉頭一皺,剛要開口,便聽郁沐道:「龍師先生,你們持明都愛咬人嗎?」
濤然:「?」
這是什麼問題,他們持明都很禮貌,不要睜著眼睛亂說。
從對方的神情中解讀出答案的郁沐十分失望。
濤然:「你……」
「濤然,你在做什麼,趕緊過來。」
遠處,一聲洪鐘般的吼聲從遠處傳來,濤然狠狠嘖了一聲,往回走。
郁沐看去,發現是風浣為首的一群龍師,似乎正要從波月古海渡到祈龍壇,回持明重地商議事宜。
遠遠的,郁沐看清了以風浣為首的幾位龍師額間的龍角,有趣的是,站在後排的龍師們頭頂則空空如也。
不知風浣和濤然說了什麼,風浣隨即朝郁沐這邊看了一眼,之後,一行龍師便乘船離開了。
「一,二……五位龍師,數量還真不少。」
郁沐數了數,確認龍師們的面容後,收回視線,重新握上刻刀,一下一下,鑿刻雕像的線條。
波月古海的海風非常清爽,海浪層疊翻湧的聲音恍惚與記憶中的音符重合,郁沐拂去木屑,感受著飲月心臟跳動的頻率,完成手中不算大的工程。
「像嗎?」他舒展了下脊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