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沐飛快伸手捂住了對方的嘴,「不許復讀。」
別把隔壁浴缸里的傢伙叫醒,最重要的是,別真死在他家裡了。
刃的聲音消失了,他眼中的陰戾逐漸退去,這次,過了好幾分鐘,他才以動作向郁沐示意自己沒事。
得知了傷勢來源,郁沐心裡的猜測有了落實,便重新拿起剪刀,沿著刃手肘的袖口縫線剪開,刀尖觸到了一個硬塊。
他揭開袖口,發現抵住剪刀的是刃手上戴著的臂鞲。
那臂鞲由珊瑚金和獸革打造,在無數次生死之戰下仍然保持著完好無損的姿態,只是表面多劃痕,手指摸上去還能隱約感受到餘溫。
是游龍臂鞲,持明巧匠的造物,成雙之物可相互感應,憑著這隻臂鞲,刃能隱約定位到另一隻臂鞲的主人。
只是現在,這份作用似乎暫時失效了。
「可以取下來嗎?」郁沐低垂眼帘,手指捻著臂鞲的紅繩,徵求刃的意見。
「隨意。」刃的話語相當簡短。
取下臂鞲的瞬間,郁沐不經意地鬆了口氣。
危機解除。
縱使知道臂鞲的效用應當被屏蔽了,但他依舊擔憂刃察覺到什麼,提劍把家裡房子砍成兩半。
畢竟,那臂鞲的另一隻,就屬於浴缸里的那條持明。
這兩個人打起來,他家絕對一眨眼就會被夷為平地。
將臂鞲放在一旁,郁沐拆下刃手上的繃帶,掌心中央,橫亘著一道深刻的疤痕。
那道傷疤似乎被撕開又癒合了很多次,新肉的增生連著舊傷,實在觸目驚心。
而比表面更糟的,是刃的手骨和筋脈——被反覆碾碎又拼接,以至於郁沐按住對方掌心時,指腹下隱約觸摸到的骨骼都不在理論上的原位。
這位曾如天上星的天才工匠,已經再也無法拿起鍛造錘了。
「你在做什麼?」察覺對方手指的落點相當有針對性,刃下意識想收回手,卻被郁沐更快地掐住了手腕——但這個動作也只是一瞬。
郁沐無事發生地放開對方的手掌,回道:「檢查傷勢而已,閉上眼睛。」
刃猶豫幾秒,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
郁沐按住了刃的胸口,那盤踞在傷口上的金線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瞬間活躍地絞上郁沐的手指,還沒等發起攻擊,就被郁沐掐住。
咔嚓。
他面無表情,攥拳,不費吹灰之力地碾碎了掌中金線。
繚繞在傷口上的金色光芒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被豐饒賜福的血肉翻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沒過一分鐘,刃胸前的傷口就只剩下一層薄薄的血痂。
有一句話刃說的不對。
豐饒是能殺死被豐饒賜福的孽物的。
至少郁沐能。
郁沐捻了捻指尖,分辨出了殘留的味道——刃的判斷沒錯,是倏忽無疑。
再精確點說,是千分之一的倏忽血肉,加一點點別的東西。
一點點,不該出現在仙舟上的東西。
果然,麻煩事就像家裡的蟑螂,只要發現一個,其餘就會接連不斷的出現。
「好了。」郁沐拍了拍刃的肩膀。
明明只是閉了一小會眼,刃看起來卻目光空茫,仿佛剛剛睡醒,道:
「我記起前段時間,我在追查一夥藥王秘傳,見到了你。」
郁沐:「記起來是好事,就是注意措辭,不要說的好像我是藥王秘傳一樣。」
刃言辭反覆:「不是,只是意外遇見你。」
「是麼,記得不要在公眾場合和我打招呼。」郁沐眼皮子一跳,正色道:「我們的醫患關係只限於這間屋子,從這裡出去,不許自稱我的病人。」
刃陷在自己的世界裡,並未對郁沐的警告作出回應,他努力回憶了一會:「那天是晚上,我……但我遇到了鏡流。」
這個劇情,有點耳熟,好像聽過。
郁沐思索起來。
「後來,景元來了,我就走了。」這句話,刃說得相當篤定。
郁沐:「……」
他知道這個劇情為什麼這麼耳熟了。
這不就是他平白無故被鏡流揍的那天嗎!
第14章
「原來是你把景元引過來的。」郁沐的怨念化為實質,在刃頭頂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