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就這麼從午後躺到了深夜。
不是他憊懶懈怠,也不是他賴著不走,誰叫丹楓一整個下午都沒換過姿勢,不肯放開他的小花呢?
雖然就這麼摘掉也無妨,但那畢竟是一朵小花。
郁沐已經不知道有幾千載沒開過花了。
月色如水,波光粼粼,順著窗框斜打進來,清清淺淺地落在丹楓臉上。
郁沐再次凝望丹楓的臉,找了個仰視的角度,舒服地枕著自己的胳膊,呼吸放到最輕。
他真好看,郁沐想。
被月光照到的地方好看,隱匿在陰影里的也好看,手指,鎖骨,嘴唇,無一不好看。
唯一的壞處就是睡不醒。
真是一條睡美龍。
看著看著,郁沐有點困了。
體內蠢蠢欲動的豐饒被壓回去,他打了個呵欠,就近躺在丹楓身邊,想起了一件事。
「一周前,我被鏡流傷了一劍,被景元誆騙,多做了一點科研,今天刃掛急診,還有地下室那位……林林總總,友情價再打個折,算你欠我四張摸摸券,你同意嗎?」
郁沐念叨著,徵求丹楓的意見。「不同意就說話。」
丹楓覆雪般的眉眼沒有絲毫變化。
「好的,你同意了。」郁沐點頭,樹枝幫他遞來紙張,他摺疊幾下,撕開,手指一抹,顯出字來。
是字跡大氣飛揚的「摸摸券」。
「我要使用第一張摸摸券了。」郁沐將券遞給丹楓,然而丹楓不接,他思索片刻,將摸摸券卡在對方鎖骨窩上。
位置剛好。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丹楓的臉,用手指度量對方眉峰和山根的弧度,完後,戀戀不捨地收回手。
「第二張。」他寶貝地放在丹楓身上,隨後,試探地揉了揉丹楓的耳尖。
持明族的耳朵為什麼是尖尖的?
郁沐不懂。
但尖尖的,手感很好,他喜歡。
郁沐:捏捏捏——
被按得不舒服,丹楓躲避般偏頭,發梢落在郁沐掌心。
順水推舟,郁沐立即瀟灑地甩出一張摸摸券,心滿意足地把丹楓的長髮攏在手裡,貼在臉頰上,蹭蹭。
如果每天都能掙到摸摸券就好了,可惜,只剩最後一張了,留著以後再用吧。
他珍重地把自製摸摸券放到工作檯上,抱了額外一床被子,躺回丹楓身邊。
沒有小青龍當抱枕,還稍微有點不太習慣。
略微有些遺憾的郁沐合上了眼。
——
同一時間,燈火通明的神策府。
持明族的上訴折和匯報建木生發的緊急報告如同雪片,自午後開始,便極速向神策府匯集。
威嚴的大殿內一時間刀兵靜默,氣氛肅然,來去匆忙的雲騎把消息遞來,又馬不停蹄地將神策將軍的命令傳遞出去。
即便建木的異狀只持續了不到半個系統時,也足以令仙舟上下高層心生戒備,如臨大敵。
當然,以上草木皆兵的要員,不包括神策將軍。
景元手執一子,正垂眸斟酌著方紋枰上的棋局,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饒是青鏃也有些坐立不安,她走上前去:「將軍,您就不擔心嗎?」
「有何擔心之處?」景元轉了轉手指玉棋。
「這可是建木生發的大事。」青鏃語氣急切。
景元輕笑,他將棋子落在某個位置,「正因事關建木,才更要謀定而後動,若自亂陣腳,豈不是平白給了有心之人可趁之機?
「可是……」青鏃還要說什麼,只聽神策府門一開,疾行而來的雲騎再遞上情報。
景元打開,一目十行,眼中流露耐人尋味的深意。
「看來有人等不及了。」
他將情報折放在桌案上。
折上言語寥寥,提及十幾分鐘前建木再度生長,位於鱗淵境的龍師們第七次下潛觀測,持明內有護珠人隊伍詭異離崗,行蹤未知。
「您是說龍師?」青鏃一頭霧水。
景元避而不答:「青鏃,替我撥玉兆給郁沐丹士。」
「將軍,事態緊急,您就別顧左右而言他了。」青鏃快急哭了:「您又沒生病。」
「青鏃,我現在頭暈目眩,呼吸困難,伴有恍惚心悸之症,要是沒有丹士來診,我怕是要殉職在這神策府了。」景元道,「只有丹士來了,我才能健康處理公務。」
青鏃:胡說,將軍明明再過一千琥珀年也不會魔陰身T^T
她三步一回頭,在列表中翻到郁沐的號碼,撥通,遞給景元。
玉兆響了幾十秒才被接起,那頭先是一陣呼吸聲,而後發出了一串軟綿綿的、不大清醒的怒音。
「干——嘛——」
「郁沐,我暈倒在神策府了,來工作。」景元話音帶笑。
玉兆那頭的人哼唧了一聲,嗓音變得悶悶的,景元猜,是對方為了關閉聽力,用枕頭夾住腦袋導致的。
「暈倒的人是不會說話的,玉兆也不會自動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