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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枝椏刺穿骨節,剛探出一片嫩葉,就被一道不容抗拒的力道擠壓回這具窄小的軀殼裡。

「啊。」郁沐痛苦地呻吟,半隻眼珠不受控制地染上金色,頭頂突地鼓出一截樹角,向外生長。

他的聲音幾乎變調了,半邊臉的皮膚開始龜裂,他咬緊牙關,雙手用力,一下捏碎了頭頂的角。

碎成齏粉的樹皮殘留在指縫中,撲簌簌落到被子上,金血自斷角處汩汩湧出,噴了他一手。

啪嗒,啪嗒。

快控制不住了。

「不行,必須,必須把那東西……把星核拿出來。」

郁沐咬著破碎的字音,狼狽地掀開被子,被子底下,他的雙腿已化為新生的枝條,不斷生發,互相纏繞,被絞碎的骨片和嫩芽融合在一起,蠕動著向外爬行。

如果不拿出來,他會在這裡化為巨樹,蕩平半艘仙舟。

他閉上眼睛,萬千感知化為金線,將不受控制向外萌生的部分纏繞,幾秒後,殘忍地絞緊。

砰!

郁沐的身體被生生炸飛了一半,向外四散的金光如同燒灼的枯葉,飛旋著消失在空氣中,他栽倒在病床上,金枝如同手臂,橫向一揮,在自己的樹骸中抓出了一片東西。

那是一團瓜子仁大小的星核碎片,遠看似流體,散發著微弱的銀光,不斷旋轉閃動,卻被熔煉著金光的枝條封鎖,無法散發出一丁點氣息。

「敢把這東西打進我身體裡,毀滅的走狗……」

郁沐的聲音徹底扭曲,失去了人言的緩和,變得冰冷違和,殘酷古怪。

「找死……找死!」

——

空無一人的神策府,景元俯身,一頁一頁翻著案卷,頭頂投影機器運作,五位將軍神態各異。

月御正在艦船之中,背靠舷窗,身掠銀河,離得近了,能看見星槎巡航時噴射的推進白焰。

她大馬金刀地盤坐,擦拭手中的刀,輕快道:

「諸位,我演技怎麼樣,沒你們說得那麼不堪吧?」

無人回應。

月御唉了一聲:「怎麼一個個都苦著臉,難道你們真希望這事兒如帝弓詔諭中顯現的那樣,羅浮登陸了一個豐饒令使?」

「幾天前,「藥師」無故瞥視羅浮,必有禍患滋生,建木無端異動,恐是有心之人妄圖復活建木,帝弓的詔諭從未出錯,此事不得不謹慎。玄全,你的術式當真沒有任何問題?」有無道。

玄全哼了一聲:「萬中無一。」

「而且,那青銅機扣箱可是懷炎三百年前送給我的機鎖,從不有失。」

「機鎖倒未必,存在被破解的可能。」懷炎搖頭。

「能破開您老人家的機鎖,至少也得是令使,星海偌大,令使又不是豐饒民,遍地亂走,景元,你說呢?」月御接話道。

景元從書案中抬頭,「謹慎為上,我會親自檢查一遍機鎖。」

「要我說,排除掉頭號可疑人士也好,我真怕對方惱羞成怒,當場化身巨樹,炸平半艘羅浮,這可要景元一個人怎麼撐。」月御憂慮道。

「你?怕?你曜青的航線從昨天起就偷偷往羅浮靠,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出征了。」爻光一臉無奈。

月御把刀往桌邊一放,爽朗地笑了,「好在是虛驚一場。」

「不見得,「藥師」不會無故瞥視,羅浮依舊危機重重,景元,務必小心。」懷炎鄭重道。

景元點頭。

不多時,投影關閉,神策府內安靜下來,景元合上案卷,沉默地拂過封面的文字。

他身影如山,沉重陰鬱,直到幾分鐘後,一團白色的東西滾到了他腳下。

景元被一連串的嚶嚶嚶打斷了思路,低頭一看,咪咪正叼著他的衣角,蕩來蕩去,圓眼明亮,獸爪扒拉在他鞋上,間歇性亂踩。

「咪咪。」

景元一笑,像是掃空了所有的負累,抱起咪咪,撓了撓糰子的下巴頦,疑惑道:

「你怎麼又胖了,狸奴竟能有如此斤兩?」

咪咪歪了下頭,幾秒後,不太滿意地在景元胸前蹬了兩個髒腳印。

——

深夜,月光柔和,清輝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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