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力道過大,槍身輕微震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聲。
兆青鑽進牆壁, 外面是昏黑的夜空。
一旦被它逃出醫院,擅於隱藏的歲陽便會收斂氣息,隱匿在人群中, 再想找到它就難了。
丹楓與歲陽交手經驗豐富, 對兆青的動向了如指掌, 當即作出反應。
他身化雲水,向前襲去,姿態輕盈, 龍吟過後,現身至兆青消失的位置。
他推開走廊的窗扇,反手拔出擊雲,冷硬的靴底踩在窗台,縱身躍入深夜。
「丹楓——」
郁沐哎呀一聲,後知後覺地要阻攔。
輕點跳,別把我零食壓扁了!
他連忙跑上去,手扒著窗台邊緣,往下探頭,視線飄忽,一陣水汽撲面,涼得他縮了縮脖子。
水沫冷冽,迸濺在眼帘,郁沐不適地揉著眼睛,一道暗光就這麼從頭頂覆了下來。
陰影濃重,深沉,帶著不可忽視的冷然視線,一寸寸逡巡在他脊背上。
長靴蹬踏在窗台,線條冷硬,如同擊雲筆直的槍身。
郁沐抬頭,被丹楓沉凝的視線攫攝住了呼吸。
很近。
非常近。
丹楓躬身踩在陽台,修長的身體被半開的窗戶框住,淺淡的月光落在發梢,銀光如水,清澈森寒。
因為存在高度差,郁沐要仰頭才能將對方的每一絲表情都看清。
丹楓的眉眼浸在陰影中,青眸發亮,是驅使雲吟之術的象徵。
他冷欲的視線從郁沐怔愣的臉上轉移,右手抬起,食指一勾,一團拳頭大的澄澈水體穿過窗戶,飄進走廊。
「丹楓,該死的爬蟲,你居然敢用水封——」
兆青沉悶發狂的咒罵隨著距離拉近,變得明顯。
丹楓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凜然冷酷,不容質疑。
幾乎瞬間,牢不可破的水壁之中,翻卷的水波撕扯著那團瑟瑟發抖的青火。
「嗚哇——啊嗷——丹——」兆青哭叫著。
丹楓一掀眼皮,聲線寒沉,「我准你說話了嗎?」
被灌滿水的破碎尖叫霎時停止,水壁阻隔了一切聒噪的雜音,可憐的歲陽成了永動滾輪里的可憐倉鼠。
郁沐向後一瞥,露出一丁點幸災樂禍的揶揄,誰知耳畔傳來冷哼。
「你撿著笑了?」
「沒,沒。」郁沐眼裡的碎光還沒抹平,敷衍著回答,下巴突然被掐著,擰了過去。
他臉型較窄,丹楓一隻手便能鉗住,
郁沐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這時才發現,為了抓住兆青,丹楓手指顯化了龍爪,冰冷的龍鎧鋒利,即便是隕鐵,也能輕易削開。
此刻,森涼的爪尖正在他頸下的血管處摩挲。
郁沐開口,習慣性迂迴,喉結在對方的指節彎曲處被抵住,帶來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你輕點,我很……」脆弱的。
因為不適,他止了話頭,丹楓反而來了興趣。
他跳下陽台,挺起腰身,如一條盤曲的龍伸開長軀,壓迫感立時顯現,青眸威嚴。
「怎麼不說完,很什麼?」
丹楓聲音冷淡,龍爪收緊,在郁沐頸側溫熱的皮膚上輕按,似乎在尋找哪裡適合下手。
離得近,因疑問而上挑的尾音像一把刷子,在郁沐耳根狠狠一刮。
沒由來的癢意從骨子裡滋生開,令郁沐頭暈目眩。
好奇怪。
他悶悶地哼唧一聲,不肯說話,視線卻往龍尊頭頂筆直剔透的龍角處瞥去。
好亮。
想咬。
「好看嗎?」丹楓問道。
郁沐心說好看,並誠實地晃了晃下巴。
「這樣能看清嗎?」丹楓嗤笑。
不太能,角度有點低。
郁沐搖了搖頭,忽然臉頰的力道下壓,鋒利的爪尖強硬地擦過他的唇縫,叩開牙關,抵住上顎。
為了不被戳穿天靈蓋,他只能被迫抬頭。
森冷的威嚇響起:「現在呢?」
直通頭顱的冷意令郁沐清醒了點,僵在原地。
他動了動嘴唇,內側摩擦在突出的爪尖邊緣,痛感鮮明。
「好了,來算算我們之間的帳吧。」丹楓垂眸,凝視著郁沐的臉。
算帳?
他們之間有什麼帳可算,醫藥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