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他這樣在羽偕眼中就是委屈又害怕。
郁沐又補充:「跟他沒關係。」
「他?」羽偕眼睛一眯,將郁沐拉到牆根底下, 像一個語重心長又態度溫和的長輩。
「他是誰,他欺負你?」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他惆悵地一揉眉心,「不是……」
「郁沐,面對不合理的暴力時, 我們要勇於為自己爭取公正,施以還擊,讓對方付出代價, 不能一昧忍氣吞聲。」
羽偕的語調激昂, 令人不難想像他在地衡司處理家長里短、教育走失兒童時的口吻。
「別怕, 我和你一起面對。」
「我沒關係,對了,你要的簽名。」郁沐將兜里的小閃卡拿出來。
羽偕:「簽名哪有朋友要緊……真的不用報告雲騎嗎?」
報告什麼。
報告他摸了朋友的尾巴?
這要是報告了, 他建木的臉往哪擱。
「不用,比起這個,你不是說請我吃飯嗎?」郁沐搖頭。
「當然。「
羽偕在玉兆上分享給郁沐店鋪的標籤頁,在金人巷,是一家千年老字號,專做羅浮本地菜,以精湛的傳統手藝和獨到的罕見食材為賣點,好評如潮。
「我要先回地衡司報告,我看丹鼎司那邊也在坤輿台前集合,傍晚下班後玉兆聯繫。」
「好。」
告別羽偕,郁沐盡力拋卻不對勁的心情,回到坤輿台,果然見丹鼎司的迎賓隊們已經在門外集合。
乘坐班渡回到丹鼎司,交回應援物,開了一個不算漫長的會,要旨清晰,主要是對丹鼎司成員在盛會期間的任務分配。
由於是交流盛典,羅浮這邊會與其他四艘仙舟的丹鼎司進行業務切磋、學術研討。
期間會安排輪組的丹士為雲騎那邊的劍斗會場提供必要的醫療支援,以及到各洞天值班——盛會當前,羅浮的人流量達到戰後新高,必須保證每個人群聚集處都有醫生在崗。
郁沐查看自己的排班表,還算空閒,丹鼎司上下四班倒,兩周內,做二休一,單次時長五個系統時,有時間享受慶典。
下午,指導經驗不夠豐富的丹士進行了一些外傷急救演練,等他離開丹鼎司時,天色漸晚。
星槎渡口人滿為患,托慶典的福,班渡的輪次增加了將近三分之一,郁沐沒怎麼排隊,就回到了長樂天。
長樂天各處張燈結彩,行人如織,每條街巷都傳來風格迥異的音樂聲,有人在街頭賣藝,兜售美食的商家大聲吆喝。
就連平時清幽的茶室,也不免多了說書人的拍案聲。
人間的煙火如此鼎盛,與高樹之上曠寂無邊的緘默雲海相比,是另一種新奇的體驗。
他放慢腳步,走走停停,在每一個新奇的攤位前駐足流連,沒過一會,就買了一袋子東西。
走到巷口,郁沐被一盞精緻的持明花燈吸引,特製的防火塗紙包裹細長竹骨,編織出一條盤繞仰首的持明,神采飛揚。
他走近,是一家賣花燈的鋪子,店主是個模樣年輕的持明,見郁沐有興趣,忙道:
「小哥,你眼光真好,這可是我們新上的純手工龍尊花燈,僅此一尊,裡面的火硝石可以更換,一塊能亮三天,環保便宜無公害。」
「多少錢?」
「不貴,只要三百九十九巡鏑,可手持可懸掛,送門檐掛扣。」店主道。
郁沐有點心動,正在這時,一個少年模樣的狐人跑了過來,指著同一個花燈道:「媽,我要這個。」
一個面容慈祥的女人緊隨其後,看了眼花燈,無奈:「你都多大了,還玩三歲小孩玩的東西。」
在旁觀望的郁沐頭上緩緩飄出一個問號。
店主忙打圓場:「夫人,瞧您說的,我這花燈老少皆宜,可不只是小孩玩的玩意。」
「媽——」狐人小孩扯了扯女人的袖口,可憐巴巴地懇求。
「行吧。」女人眼也不眨,拿出一張大額鈔票:「我看你這次能玩幾天。」
「我保證把它貢在床頭!」小孩用耳朵蹭了蹭女人的胳膊,欣喜地抱住花燈。
花燈上,持明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與郁沐對視,在小孩歡快的叫聲中漸漸離去,變成人潮里的一個小點。
郁沐吸了下鼻子。
「這位小哥,你,要不看看別的?」店主試探道。
「不了。」郁沐故作堅強地拎緊了自己手裡的零食、玩具、小擺件,「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都好萬歲了。」
店主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您可真愛說笑,咱這仙舟才巡航多久。」
郁沐慢吞吞地走了,背影有些落寞,店主撓了撓頭,心道真是奇人。
——
狐人小孩抱著花燈,駐足在表演台前,台上,一群盛裝的狐人舞姿曼妙,靈動優雅。
他愛不釋手地撫摸著花燈,回頭,只見女人坐在一家茶水店門口的攤位上,正朝著巷口那家花燈攤望去。
他躡手躡腳穿過人群,笑嘻嘻地撲到女人懷裡,「媽,你看什麼呢?」
往常,他的母親都會低頭,搓搓他的鼻子,罵他小調皮鬼,但這次,女人依舊對著那個方向出神。
小孩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點,不知所措地從女人腿上爬起來,「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