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偕受寵若驚。
郁沐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魚飛走,只好去吃涼菜,還沒伸出筷子,就桌下傳來一聲超級細小的咕嚕聲。
是某條飢餓的龍在發出不滿。
糟了,怎麼把桌下的丹楓給忘了。
郁沐小心翼翼地觀察月御的神色,見對方的興趣被羽偕講得仙舟小故事吸引了大半,便夾起一塊糕點,面上正襟危坐,實際鬼鬼祟祟地伸到桌下,晃了晃筷子尖。
一點輕咬的力道叼住筷子,順著指尖的觸感蔓延上,他停頓片刻,確認筷子上的重量減輕,才慢慢抬起手。
「郁沐。」月御忽然道。
郁沐脊背一下挺直了,「怎麼了?」
「你在丹鼎司工作多久了?」她眯起眼。
「挺久了……」郁沐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給自己倒了杯茶壓驚。
月御喜歡扯有的沒的,郁沐便隨著慢慢答,聊著聊著,得知白天要簽名的事,她突然捧腹大笑:「所以,你們是特意調查了我的喜好才來的?」
「也,也不算,您的喜好又不是秘密。」羽偕明顯有點羞澀。
「哈哈,我沒有取笑的意思,我很喜歡。」月御放下筷子,興味十足地瞥著郁沐:「實際上,如果郁沐是狐人,我大概會發起猛烈的追求?」
郁沐正喝著水,聞言,一個吸氣,立刻嗆到了。
他偏頭咳嗽,咳得眼尾發紅,景元側身去拍,被他躲開了。
「哎呦,我嚇到你了?」月御站起來,來到郁沐身邊,關切地半蹲下來:「沒事吧?」
「沒。」郁沐擺了擺手,誰知月御向前一步,不小心碰倒了郁沐手邊的杯子。
叮。
杯子裡的水灑在郁沐的衣角,透明玻璃碎了一地。
月御懊惱地嘆氣,拿起桌上的紙巾,忙給郁沐擦拭,「唉,看來我今天是註定要賠給店家一大筆錢了。」
她的手相當有力,哪怕是攥著紙巾,指骨起伏的弧度都像是在握刀。
衣料的吸水性強,沾染了葡萄汁的紫色,郁沐低頭,忽然感覺不妙。
離得太近了——現在的月御,與丹楓只有一層薄薄的桌布流蘇阻隔。
他只好一隻手伸到桌下,假裝擦衣服,一隻手推拒月御。
「我沒關係,您不用親自……」
「瞧你說的,是我的過錯。」月御非但不離開,反倒向前一步,雙目炯炯有神,「我剛才是開玩笑的,早知道你反應這麼大,我就不說了。」
是嗎?
郁沐睨著對方暗藏光亮的眼神,心中升起一絲警惕。
他怎麼可能沒發現,月御的手一直在試圖往桌角里伸,如果不是他藉機踩住流蘇,對方恐怕不會滿足於試探。
有什麼辦法把月御支開,或者把丹楓弄走。
心提到嗓子眼,想不到辦法,他只好去拍桌底的丹楓,因為看不見,胡亂摸索,手指抵上一塊生硬的骨頭。
或許是對方的顴骨,因為他的指腹很快觸到一排垂斂的睫毛。
他揉上丹楓的臉,用手圈著,掌心托著對方的下巴,著急地晃晃,手指在臉頰的軟肉狂敲,試圖傳達自己的意思。
「快點,快點,想個辦法。」
「郁沐。」
郁沐的手立即僵住。
月御的聲音不再溫和,變得嚴肅,氣勢十足,經過短暫的試探,她確定了什麼。
她一腳踹在繃緊的桌布上,因為郁沐腳尖的施力,抻直的桌布呈現了不自然的柔韌弧度。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桌下有東西?」她用血氣十足的口吻問道。
「是嗎?」
因為背對,月御只能看見郁沐尖利的下巴,以及對方開合著的、削薄的嘴唇。
「將軍,是你的錯覺。」
「站起來。」月御的目光如一把匕首,氣勢如虹地刺進郁沐的脊樑,「現在。」
羽偕不明白桌上突然的風向轉變,更不清楚先前還開朗笑著的月御怎會露出如此威嚴凌厲的一面。
他擔憂地看向郁沐,試圖阻止,「將軍,有話好說……」
「郁卿,站起來吧。」景元抬眼,意味不明地向郁沐發話。
羽偕無措地張開嘴唇,發不出一絲聲音。
直面將軍的威儀,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不容小覷,在這種場合下,他人微言輕,只能惴惴不安地等待頭頂鍘刀落下。
郁沐心跳得很快,指尖僵硬,下意識用力,終於,手掌中的觸感適時地發生變化。
有什麼東西捲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