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御落到地上,狐獸收回體內,她不甘地眺望,試圖再度追擊,但蠢蠢欲動的手被景元按住了。
景元:「不必追了,玉界門已封鎖,他們逃不出羅浮,那是艘被盜的民用星槎,天舶司有辦法追蹤到。」
「哼,如果這裡有把弓,我現在就能將他們射落……」
月御眼裡的狂熱依舊未褪去,很快,她看向郁沐,昂起下巴,表情森然。
兩位將軍的目光同時落到郁沐身上。
一番激烈的戰鬥,月御的臉頰流了血,戰鎧上有了幾分新添的劍痕,景元稍好一些,畢竟沒怎麼參戰。
而郁沐。
這人連頭髮都服服帖帖的,毫髮無損。
「看來,今天的戰利品欠豐。」月御扛起大刀,神情冷厲。
「好個郁沐,膽敢包庇重犯,隱瞞行蹤,私交過甚……景元,怎麼處理?」
景元蹙眉,似在沉思。
郁沐的視線在月御和景元身上轉了兩圈,此刻,對方離他還有三十米,這是一個還算安全的距離,但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瞬息就能斬至的攻擊範圍。
要動手嗎?
還是……
思緒轉了兩圈,想到丹楓最後留下的話,又舉棋不定了。
在他猶豫期間,神策將軍已然作出決定。
景元環視身旁因打鬥產生的廢墟,手中陣刀一收,看向郁沐,厲聲道:
「將罪犯郁沐收押幽囚獄,聽候受審。」
第79章
耳邊環繞著古寒森冷的水聲, 那是鱗淵古海的潮湧。
郁沐一直在下沉,很快,他踩住了堅實的地面。
眼上的盲布被解開後, 昏暗的、被青銅色鋪滿的視野盡頭, 鑄有凶煞巨面的幽獄大門映入眼帘。
古海深沉,不見水面,水波蕩漾的光暈映照在前方長長的獄前甬道上,給人莫名的眩暈之感。
他的雙手被刑械鎖住, 合攏, 精密的機巧吸附在一起,使他只能保持垂手的姿勢。
身後, 兩名手持陣刀的雲騎緊跟著他, 景元帶路,接近鎮惡門後, 沉重的青銅大門緩緩敞開,由數道鎖鏈縱橫連接的高塔在幽寒的深井中懸立。
是幽囚獄的中樞,勘錄舍。
巨大的陰獄濕寒森冷,空氣中蔓延著銅器的冷澀與生硬味道,加上外圍海水的浸沒, 整座囚籠昏寂無光,令人心懼,呼吸困難。
由於還未受審, 無法對罪行進行定奪, 即便是十王司, 也不能繞過流程將罪人押入深牢。
因此,在景元的示意下,十王司的武弁將郁沐帶到了負一層陰寒獄深處、正對勘錄舍的一間臨時牢房。
「在此靜候, 莫要生事,否則,十王司會提前採取監管措施。」
武弁鎖上牢門,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乳白色的隔斷屏障模糊了視線,這是一種特殊的工造技藝,作為獄門,牢內人無法向外窺探,牢外武弁卻能將內部罪人的動向掌握得一清二楚。
或許此刻,某位將軍正站在勘錄舍外圍,暗中監視他也說不定……
郁沐敲了敲手腕上的刑具,確認這東西的硬度後,環視四周。
這是間很小的囚室,靠牆處擺放著一張長條銅凳,除此以外不具備任何其他生存所需的設施,不存在格柵窗,除了牢門外的青銅熒燈,沒有一絲額外的光亮。
這裡逼仄、昏黑、陰森、濕冷、陰風陣陣——簡直是郁沐最討厭的環境。
他心頭不免染上幾分戾氣。
到長凳邊坐下,被鎖了一路的手腕有些發麻,他轉身,背對門外,手腕突然化作柔軟的樹枝,從刑具里鑽了出來,再合攏,恢復成完好無損的肢體。
他揉著手腕,泄憤般踩住落在地上的刑具,頭靠著牆,像一叢委屈的、磚縫裡長出來的蘑菇。
希望丹楓快點來,在他耐心告罄、失手砸了這裡之前。
郁沐支起一條腿,下巴磕在膝蓋上,百無聊賴地數著磚塊,沒過一會,隔壁牢房突然傳來一陣虔誠的吟唱。
「藥王慈懷,建木生發。蒔者同心,同登仙道。」*
「說是語時,蒔者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俱,皆斷生老病苦。」*
『藥王慈懷……同登仙道。」
嗯?
郁沐捕捉到了關鍵詞,抬頭,敲了敲牆,對方並不理會。
「說是語時,蒔者……皆斷生老病苦。」
「餵。」
郁沐無奈地捶了下牆,他認可這位藥王秘傳囚徒的虔誠之心,人在獄中不忘傳教,堪稱敬業,但,能不能把最基本的東西學好再來呢?
這樣多誤導下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