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那老頭不是都快蛻生了嗎,怎麼跑的比兔子還快。」
「他到底怎麼撬開暗室的門鎖的……」
「別問了,趕緊點,兵分兩路,要是被仙舟人先發現澄羊就麻煩了。」
澄羊?
他們在找龍師澄羊?
暗室的門鎖……
丹楓捕捉到幾個關鍵詞,情急之下沒能把事情全須全尾地聯繫起來,但直覺告訴他,不能讓持明先找到澄羊。
雲水散作水滴,覆蓋了這片地區,很快,他發現了一個倉皇逃竄的傢伙。
找到了。
丹楓驅動蟠躍,立刻追上了在巷子裡探頭探腦的老東西,一把按住對方的肩頭。
「澄羊。」
「啊啊啊啊——」
澄羊驚恐地回頭,高度緊張下導致的疑神疑鬼令他如驚弓之鳥,嗓子裡只發出了急促的氣聲。
他雙眼布滿血絲,頭髮凌亂,簡直就是個飽受折磨的、精神萎靡的小老頭,哪有過去趾高氣昂的龍師氣派。
「清醒點。」
丹楓嫌棄地掐住手下那把瘦弱的骨頭,雲水狠狠從他頭頂澆下去,止住了對方篩糠和尖叫的勢頭。
澄羊身體一軟,差點跪在地上,他扒住丹楓的衣擺,雙目渾濁,再三確認眼前人後,終於壓著嗓子發出了一絲崩潰的泣音。
他像在海上漂泊許久的人終於抓住了救命浮木,手掌緊緊攥住龍尊的衣角,不斷顫抖。
這還是以前那個慣會見風使舵、老奸巨猾的澄羊嗎?
丹楓不禁疑惑。
相處了數百年,諸位龍師的品行他再清楚不過。貪婪短視、冥頑不靈,澄羊更是如此。此人生性膽小怕事,卻敢在龍尊被龍師反對時落井下石,討饒求全的事不是沒做過,但從沒像今天這樣……
擊雲抵住對方的胸膛,丹楓再三打量,只聽澄羊眼泛淚花,囈語道:「建木復生了,它來了……」
建木當然復生了,那棵巨樹就在天邊屹立,有眼睛的都看得到。
「我知道。」丹楓有些不耐煩。
「建木復生了,它生發了……持明要完了……」澄羊喃喃自語。
「澄羊,說點我不知道的,別重複這些廢話。」
丹楓眉眼如霜,擊雲抵住對方的喉嚨,將澄羊老淚縱橫的臉抬起來。
龍尊的威壓一覽無餘。
澄羊哆嗦著抓住丹楓的槍尖。
「龍尊大人,請您救救持明吧,我才活了一千多年,我還不想蛻生!
那棵建木,它來找我們索命了,它來找持明復仇了……」
「索命?復仇?」丹楓的話音如往常般冷酷,「呵,你以為建木是什麼,他能長腿跑到你面前不成?」
「能啊!!大人,那建木,那建木。」澄羊急得面色赤紅,語無倫次,說話聲嘶力竭,不小心嗆到,抱著丹楓的腿一陣咳。
「你——」丹楓恨不得一擊雲抽死這個老東西,他的怒音還沒出來,就聽澄羊崩潰道:
「大人,建木活了啊——!是它砸了持明的禁地,還砍了絕滅大君的頭!」
丹楓的心狠狠一跳,一陣沒由來的心悸席捲了他,眼底不怒自威的冷意隨著時間流逝愈發深重。
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建木,砸了,禁地?
前所未有的冷意從手指襲上顱頂,他頓時想起自己剛甦醒時,到倒塌的持明禁地察看的那次。
可……破壞了禁地的難道不是那個脫胎於倏忽骨血的豐饒孽物嗎,怎麼會是建木?
等等。
建木?
丹楓忽然感覺自己的後背在透風,陰測測的寒氣從漏了一般的骨骼往骨肉里滲透,前所未有的驚懼正慢慢滋生。
他當時是看了禁地巨石中的溝壑形狀後,判斷是被枝條捆束,因此推斷傷痕來自豐饒孽物。
而建木……又何嘗不是豐饒孽物!只是萬載古籍的文本記錄中從未有建木以人身行走世間的記載,加之建木被帝弓斫斷後封印在鱗淵境水下,從無異動,令人下意識沒往那個方面去猜測。
如果建木在此次生發之間就活著……
丹楓感到毛骨悚然。
他一把抓起澄羊的衣領,將對方提了起來,語調森然,玄冰般的眼底儘是恐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