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沐腦中清晰地飄過這個念頭,他當即飛身而去,身影在空中掠出一道弧線,果不其然,懷炎接住了銅鼎,巡獵之力保護了他,不說毫髮無傷,但至少還保有一戰之力。
郁沐眼中閃過狠戾的光,他握住一把纖細的枝刃,猝然出現在懷炎身後,捅了進去……
叮。
突然,一把通體漆黑、金光斑駁的劍被扔了過來,阻遏了郁沐的第一次進攻。
是……支離?
郁沐一怔,慣性使然,刺出了第二擊。
噗。
清晰的、刀刃刺進□□的聲音。
一具健碩的身軀擋在了懷炎身前。
由於力道過大,郁沐的枝刃完全沒入對方的心臟,染血的劍尖洞穿脊柱,鮮血淋漓地從背後頂了出來。
「應星——!」
遠處傳來白珩悽慘的尖叫。
她難以置信地哆嗦著,眼前場景過於駭人,從未目睹過摯友的互相殘殺,她幾乎無法克制自己的顫抖。
她僵硬地伸出手,握住了弓,除了這個動作,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白珩,別動。」鏡流忽然道,「再等等……」
白珩猛地回頭,只見鏡流、丹楓和景元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們盯著刃的背影,神色複雜到難以辨別。
說不為刃的『死亡』動容是假的,可見識過對方受倏忽恩賜的不死,驚駭之餘,還有其他的疑慮……
白珩不理解,急切道:「為什麼!應星就要死了!」
鏡流:「……應星他,死不了。」
白珩充滿急切和憤怒的眼睛突然變得茫然:「?」
——
另一邊。
郁沐的黑金裂瞳微微睜大,終於有了一點波動,他看見自己捅穿了刃的胸膛,而先前,他剛給那裡進行過完美的縫合。
他親手斬斷了那道漂亮的縫合線,令對方經歷百死的殘軀更加斑駁。
刃吐出了一口血,燭火般的赤瞳緊緊盯著郁沐,由於失血,已無法傳遞更加準確且細膩的情緒。
「你……」
他囁嚅道,試圖看清郁沐陌生的臉,可瀕臨死亡的痛覺淹沒了他,那是他許久沒能再體會到的滋味。
「應星!」
懷炎的嗓音霎時蒼老了許多,滿是痛苦和自責,他用盡全力,向郁沐襲去。
他這個做師父的,竟然一次次看著徒弟受苦。
這天下哪有徒弟保護師父的道理!
郁沐回過神來,呼吸立刻變得急促,剎那間,枝刃上突然湧出如菌絲般細小的葉片,以劍傷為中心,向刃的骨血中蔓延。
咚。
豐饒的偉力流過刃的軀體,帶著前所未有的燒灼之感,對方體內殘留的、極其微量的建木之血被喚醒,開始覺醒。
無法被外界知曉的細小變化開始在刃的身體蔓延,令他的心跳重新搏動。
「……」
郁沐面無表情地抽出了枝刃,將刃的屍體扔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面前這駭人的場景震住了,除了懷炎。
極致的憤怒下,懷炎臉上的皺紋都變得猙獰了,他右手引動銅鼎,被壓抑到極致的巡獵偉力沖天而起。
他要和郁沐同歸於盡。
「不要,懷炎!」
景元一驚,用力大喊,可惜,對方已經聽不見了。
郁沐抬眸,此刻,懷炎的行為終於給予了他一絲威脅。
他閉上眼睛,頃刻間,古海盡頭的建木玄根亮了起來。
溫和的光芒如它降臨於仙舟時破土而出的第一縷寒芒,帶著長生的夙願與穢濁的無限孽惡,根植在仙舟人的宿命中,不可違抗。
建木搖曳,如同被微風吹拂,擺動著溫和的頻率,令人心曠神怡。
與此同時,各處洞天的枝幹均在發光,它們向著高天飛散玄葉,青色的葉片化作螢光,撒滿仙舟,慷慨地垂憐著每一條渴求長生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