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墨摸了摸黃瓜苗的葉子,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他的目標很明確,那是下山的路。
辟起峰上到處都是白雪,銜墨跑出去後,雪地上開出了一連串的小梅花。
隱迢看著小梅花愣了神。
他自進入大乘期,成為星洲大陸第一人後,他自認為天下之事已經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了,這才連問話都沒有,就用辨九指向他的貓。
他為何會這樣呢?
隱迢握著辨九的劍鞘,看著上面自己摩挲過百年的花紋,忽然發現,自己入瘴了。
以天下第一人自居,人就會產生傲氣,就會輕蔑,就會一葉障目。
他自認為修為遠高於銜墨,自認為自己不會出錯。
可這一出錯,結果就傷害了無辜的銜墨。
銜墨興高采烈留在辟起峰,每日種地練習陣法等他回來的時候,應該從未想過,自己期盼的人,會用劍指著自己。
隱迢此時閉上眼,銜墨這些日子在辟起峰上蹦蹦跳跳、開地,和他說話,用腦袋蹭他的場景,就會出現在他眼前。
他這些年來,在追求什麼呢?
銜墨一口氣跑出去好遠好遠,一直到天色擦黑,夜幕籠罩了天地,遠到他已經看不見辟起峰上的劍台了,才停下酸痛的爪爪,找了個山洞落腳。
銜墨的乾坤袋內,只有剩餘的一些種子、幾瓶沒有吃完的孕靈丹和一張破損的蒲團。
銜墨看了一眼蒲團,沒有用。他枕著尾巴躺在山洞裡的石頭上。
雖然這間山洞能擋風,但是山洞內的溫度依舊是低的。銜墨竭力將自己縮得更小一些,好抵禦寒冷。
明天趕路的時候要多收集一點乾草,睡在乾草上就不會冷了。
銜墨給自己之後的路做規劃,也不知道這裡距離羨青山還有多遠,貓帶的孕靈丹估計撐不回去,貓連飯都沒有……
算了,銜墨翻了個身,不想這些煩心事了,就算沒有飯,貓還可以抓老鼠的
銜墨還沒有吃過老鼠,他從開啟靈智就在羨青山了。不過聽人間說,貓都是吃老鼠的。
別的貓可以,貓也可以。
銜墨安下心來,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睡了一會,銜墨還是感覺冷,又把鼻子也埋進尾巴里,調整了一下姿勢。
隱迢找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隻縮成球團在石頭上發抖的小貓。
隱迢心口被扎了一下。
都怪他,不然銜墨也不用遭這番苦。
他白天一直跟在銜墨身後,小貓崽子還在氣頭上,說什麼都是不願意聽的,不如讓他先把氣撒出來。
隱迢小心翼翼地捧起貓,放進自己的衣襟里。一接觸到熟悉的環境,銜墨即便這會還在睡夢中,都不由地放鬆下來。
隱迢便盤膝在洞xue內坐了下來,等明天銜墨睡醒了再好好和他道歉吧。
若是趁貓睡著將貓帶回去,說不定貓要更生氣了。
隱迢盤膝坐著,既沒有參悟劍法,也沒有運轉靈力,就這麼靜靜坐著,聽他懷裡小貓的呼吸聲。
一呼——一吸——
一呼——一吸——
昨天銜墨真累著了,他藉著怒氣一直跑到天黑,不論是精力還是靈力全都耗得一乾二淨。
第二天,銜墨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剛一伸爪爪,銜墨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麼爪子伸不直?
他睜眼一看,就看到了熟悉的布料,身下觸感溫熱——這不是在隱迢的懷裡嗎?
「醒了?」他一動彈,隱迢就察覺到了,扯開點衣襟,低頭看他。
銜墨一骨碌鑽出來,跳在地上,炸起毛顯得自己大了一圈,瞳孔也縮成一條縫看著隱迢,「就算你給我取暖,我也是不會原諒你的。」
隱迢放下盤膝而坐的腿,起身向他走進幾步,又重新蹲下來,「是我不好,你不用原諒我。」
「昨天是我不對,我應該先詢問你,而不是用劍指著你。你是我的抱劍童子,我卻不了解你……都是我的錯。」
隱迢伸出去摸銜墨的腦袋,「你不用原諒我,但是你可以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嗎?」
銜墨其實今早在隱迢懷裡醒來的時候,氣已經消了很多。
他昨晚就和自己說過,隱迢從未養過貓,不了解小貓的習性很正常,更何況自己還是一隻小暹羅,和其他貓不一樣。
但是此時看著伸到眼前白潔玉潤的手指,銜墨又想起昨天被這隻手用辨九指的委屈,怒從心頭起,張口啊嗚一下,咬在了隱迢的指頭上。
緊跟著,鮮紅的血液就從隱迢指尖上冒了出來,銜墨嘗到一股鐵腥味,這才急忙鬆開嘴。
「怎麼回事喵,貓明明……」銜墨有點心虛,又有點難過地舔了一下隱迢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