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形高大,體型健碩,錦璨把他馱在後背時,還悄悄比劃了下,對方的肩寬而厚,和自己對比起來,多了一個橫掌的寬度。
真不知道是什麼信念才讓她堅持下來的。
她燃起篝火,拿起貢台上的破碗準備去外頭舀一捧雪回來燒滾給男人擦乾臉。
「別走…」
手腕被莫名拉住,林錦璨下意識摸了摸他的額頭,意料之中的滾燙灼燒。
林錦璨怕人半路跑了,或者清醒後反咬一口,走之前將他的手腳捆住,
她彎著腰,將厚重的披風在男人身上鋪開,垂落在胸口的髮絲不知不覺地撓著男人的臉,忽然,她感到後腰一沉。
幾番掙扎後,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坍塌了下去。
男人的鼻息近在咫尺,若非她梗著脖子,她現在一定就吻下去了。
「……」
這人怎麼能這樣對他的救命恩人呢?
「對不起你…」
圈主她的手臂又將她摟緊了,林錦璨才要一個巴掌落下,忽然瞥到他眼角凝結出了顆淚珠,慢慢滾落。
林錦璨驚喜。
男人的眼淚,她的興奮劑。
她自幼就有個怪癖,最喜歡看漂亮男人哭了。
林錦璨心裡柔軟了下來,她舔了舔唇,壯著膽子用指尖撫過他下頜,隨後用袖子蹭了蹭他的臉。
她想套出些信息來,便溫柔試探:「…對不起我什麼啊?」
摟住她的人不言語,沉默片刻後,只吐出三個字。
「娘,狸奴…」
「……」
原來是想娘了,但狸奴是誰,是一隻貓還是誰的乳名?
她微嘆,也對,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想到的都是對自己最好的人。
林錦璨轉身出了破廟。
*
耳畔戰鼓轟隆,眼前屍山血海,凹下去的土壤里儲藏著溫熱的血,懸崖上窮途末路,戰馬被銀槍削斷馬蹄,連著馬背上的人一起往山崖下栽去。
「殿下!快走…」
「阿昭…換個身份活下去,別留在這裡!」
男人胸口一沉,墜落的瞬間,風鼓動著耳膜。
夢裡,一會兒是金戈鐵馬屍山血海,無數刀光劍影直逼他而來。
又一會兒是滿血的床榻和暴雨天小姑娘模糊的臉。
種種,旋渦似的把人吸入深淵。
窒息感湧上心頭,慢慢的,四周沒有了聲音,接著就是一絲滾燙毒辣的液體灌入他口中。
他不知道是什麼,只防備的往外吐。
「你不要哭了…我在這裡,別怕。」
一瞬間,感覺臉頰枕著什麼柔軟的東西,透過那層布料,他聽見蓬勃有力的心跳聲,脖子被東西覆蓋住,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誰在抱著他?
他厭棄退避,卻怎麼也逃不出那魔爪,只知道心臟千刀萬剮似的疼。
身體一顫,他猛然睜眼,四周明亮,神佛俯瞰眾生。
這是個破廟。
他轉動著脖子,餘光終於瞥見抱著自己的一抹鵝黃色身影。
是個小姑娘。
小姑娘眼睛閉著,一隻手臂摟著他,腦袋因太困了歪斜著,下巴靠在他額頭上。往下看去,那膝蓋處的裙擺上還沾著乾涸發黑的血。
冷冽的馨香縈繞在鼻尖,衝散了血腥味,他垂首,發現自己的手正環著小姑娘的腰不放。
「……」
他愣住,瞬間收回。
*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日,她如往常一般給男人擦身子,餵藥餵食物後,又做了竹籤去附近捕了幾隻雪兔回來。
幹了幾番體力活下,身子累極了,這一坐就開始打著瞌睡。
她打了個哈欠,仔細端詳了懷裡的男人,與其說眼前之人是個男人,不如說是個少年。
少年銀冠散落,如墨髮絲隨意鋪在她身上,他的皮膚微微呈小麥色,但不黑,眉眼舒朗,薄唇微抿,高挺的鼻樑在外頭的陽光照耀下在他側臉投下一道陰影。
為了讓傷口透氣,錦璨讓他的上衣只是虛敞開,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是從喉結處一直到肚臍的。
那些地方不是脂肪,而是精瘦有力肌肉,視線向下,少年線條流暢的小腹處被交叉的紗布半裹著,被斑駁的血跡染了紅顏色。
她舔了舔嘴唇,小鹿似的眼睛朝少年臉上瞥了眼,內心掙扎了下,還是忍不住上手試探著戳了幾下痒痒肉。
人是救活了,但還是沒反應。
於是,她終於放下心來,把寬大的袖子攥到手心,抬起指尖輕輕地放在上面,像羽毛似地輕掃了幾下。
暖暖的,有種乾淨的磨砂感。
摸起來很舒服,林錦璨難得心情好轉。
「摸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