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便是謝二哥哥的新婦林家姑娘吧?今日一看,生得真是如花似玉。林小姐身子這樣圓潤,我猜是不是很快就要給謝家再添丁了呀?」
為首的席位上,一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姑娘坐在貂皮絨毯上,她的胳膊環著那位頗有威信的老婦人,把粉妝玉砌的小臉埋在老婦人懷裡撒嬌,那雙狹長蠱惑眼睛像黑貓兒一樣帶著挑釁的意味勾著林錦璨。
林錦璨猜測,這位就是謝鶴徵的未婚妻,當今太后嫡親孫女兒似的嘉寧郡主。
說話這樣直言不遜,完全不顧他人顏面,貴女裡頭也只有嘉寧有這樣的底氣。
貴婦抱回孩子,意味深長地瞥了眼林錦璨的小腹,她指責起懷裡奶娃娃:「你這孩子真是的,衝撞了你二嬸嬸怎麼辦。」
語罷,她笑道:「呀,林小姐若身子不方便,就莫要飲酒了,免得傷了身子。」
嘉寧和夫人的話分明就是告訴眾人,暗指她是個不要臉面爬床的,這下未婚先孕,謝家是不得不娶她進門。
「回二位,我與二公子還尚未成親,也未曾做過逾矩之事。」
林錦璨皮笑肉不笑,心道,她與嘉寧面也沒見過,怎麼就把矛頭對向自己了?
是單純喜歡欺負人,還是她未婚夫謝鶴徵惹她不高興沒氣撒,找個倒霉蛋隨便開炮了?
太后聽罷,戳了把嘉寧的腦袋:「唉!你這孩子就知道叨擾別人,怎麼不問問你自個兒,這年一過,你嫁人也快了,到時候準備給謝將軍生幾個娃娃呀?」
眾人聽罷把視線從林錦璨小腹收回,看向嘉寧掩嘴寵溺一笑。
嘉寧有些不高興,臉蛋通紅嬌嗔著:「太后…您就知道拿臣女尋樂子,生幾個我哪裡做的了主…」
太后安撫著嘉寧,一邊收拾著爛攤子,對林錦璨說:「日後都是一家人了,林姑娘莫要怪罪我這姑娘不懂事。」
林錦璨一愣,她沒想到太后會黑白分明站向著她這邊,她搖頭:「怎麼會?郡主和大嫂都是玩笑話罷了。」
一人很有眼色地岔開了話題:「這難得一聚,謝將軍雖公務繁忙,今日可會來?」
陳素問笑著:「本是要來的,只是…」
她看依偎在太后身邊的嘉寧郡主,笑嘆:「他們年輕人的小日子過的可比我這老人家快活多了,他和嘉寧約好再過半刻鐘,便要去御柳街放天燈。」
「估摸這會子,在給咱們嘉寧準備驚喜呢。」
太后聽罷,捏著嘉寧的鼻子:「難怪哀家見你這個小鬼頭一直不安分,原來是和旁人有約了,罷了,哀家今日不留你了,去找謝鶴徵吧。」
林錦璨本是撐著腦袋,捏著酒盞品著佳釀酒,一聽這對話,差點沒嗆著。
行嘛,幾日沒見著面而已,原來是跟別的女人風花雪月,踉踉蹌蹌去了。
雖然…嘉寧是謝鶴徵名正言順的媳婦兒,膩在一起人之常情。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脾氣這樣沖的兩人竟然能磨合的這樣好?
謝鶴徵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粗魯男人,還會給小姑娘準備驚喜?
她怎麼就沒這溫柔的待遇呢?
沒有就算了,可謝鶴徵也不能像旺財一樣,只會咬她,弄疼她,占她便宜呀。
林錦璨不禁用舌尖舔舐了番唇內的疤,她原本還想搬小板凳嗑著瓜子,看這對包辦婚姻的小夫妻整天抓頭髮打架呢!
求解蠱方法的過程中,唯一的樂子沒了,失望,不甘,莫名的落差讓她感到莫名的酸楚。
宴席上,這些不斷的寒暄吵得她耳朵疼。
唯一可依靠的謝如歸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的夫君就這麼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虎狼窩裡。
嘉寧的倩影愈來愈遠,林錦璨垂首,從杯中倒映的圓月里看到了那張模糊的臉。
她撐著手肘吸了吸鼻子,天下男人那麼多,還是師父好,若他在,今年的那份新年賀禮一定不會落空。
微風撩動,林錦璨仰頭將杯中辛辣的酒水一飲而盡。
宴席在觥籌交錯,歌舞昇平中後終於散了,謝家薄待她,林錦璨一個千金小姐,身後卻連個丫鬟都沒有,她聽著爆竹轟鳴寒風獵冽,一個人扶著宮牆慢慢在甬道上走著。
醉意熏人,胃裡難受得厲害,林錦璨捂著嘴,迷迷糊糊跑到暗處,結果只是乾嘔幾次,什麼東西也吐不出來。
她搖搖晃晃站起時,一陣大風颳過,險些要把她吹倒,結果,還沒等搞清楚狀況,背脊就和冰涼堅硬的牆壁撞上。
防範意識還在,林錦璨幾乎是閉著眼就抬掌朝眼前的影子劈下去。
然而,手腕卻被溫暖有力的東西握住讓她動彈不得,林錦璨只好泄力往牆角滑去。
「你喝醉了。」
聲音熟悉又陌生,林錦璨心裡一驚,她頓時清醒了過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謝鶴徵?
忍了很久的兩行清淚,就這麼沒骨氣的順著眼眶砸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