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郎中開完安胎藥,包紮好傷口,離開廂房,李晉安忍不住挑眉道:「蕭南衣教出的人還真是不可小覷,連謝鶴徵那樣的男人都甘願成為你的裙下之臣。」
語罷,李晉安搖著摺扇,嗤笑道:「難怪我旁敲側擊送了那麼多比你姿色好百倍的女子,他都不為所動,原來是喜歡自己小嫂嫂。」
「可是一次就有了的?」
林錦璨臉色一僵,臉色倏地紅了,她極力辯解道:「和謝鶴徵沒有關係。」
「他不認?」
林錦璨:「……」
李晉安把摺扇一收,總算願意放過這可憐兮兮的小姑娘了,他道:「那我問你,你去了哪裡?為何會受傷?你發現了什麼?」
啟蟄的圖案在腦海里愈來愈清晰,林錦璨猶豫片刻道:「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差些沒了命。」
李晉安慢慢拍著林錦璨的臉頰,隨後沒有預兆地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嗤笑道:「當真?你莫非是有了什麼私心,譬如動了情,舍不不得謝鶴徵了?」
林錦璨不語,頓了頓,搖頭。
李晉安收起笑容,帶著絲輕蔑嘲諷道:「堂堂夏國公主,受盡萬人寵愛,享盡天下福澤,卻在家國被滅後,不但愛上自己的殺父滅國讎人,還打算為他生兒育女,不知夏國那些死去的將領和你的父王母后在九泉之下,是否會為你感到羞愧?」
「若我是你,心裡早就對謝鶴徵恨之入骨了。」
林錦璨呼吸一滯:「什麼?」
燭光幽幽地顫了下,李晉安漫不經心道:「幾年前,在城破後,你墜崖失去記憶,不記得是誰帶領兵馬踏破城池,也情有可原。」
「可現在你都知道了,就該及時回頭才是。」
「你師父拼命把你救下,不是看你和滅國讎人談情說愛的,難道你連是誰害你受換皮之苦,是誰害你與師父做了對苦命鴛鴦,都全然不記得了嗎。」
李晉安抹掉少女面頰上滾落下來的清淚:「哭什麼?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本王給你半柱香的時間,你若想好了,隨時可在隔壁廂房找我。」
「不必了。」
林錦璨拉住李晉安的袖口道:「不管你說的孰真孰假,我都對謝鶴徵這個人沒有半分好感,但只有他死了,我才能恢復自由身,蕭南衣才能活下去。」
「我都告訴你。」
……
宣紙收好,林錦璨也褪下夜行服,換上來時穿的裙裳,時間差不多了,戲台上那首崑曲也已唱完,她是時候與謝語念匯合了。
走時,她向李晉安道:「殿下可否幫忙讓郎中開一副落子湯來。」
李晉安似乎也猜到她要拿這個孩子做什麼,他瞥向林錦璨的小腹道:「落子湯我可以給你,可你不怕他因此報復你?」
林錦璨盯著鞋子,緩緩道:「我和他之間的恩怨何止這個孩子?今日我捅他一刀,明日他捅我一刀,都恨著彼此才算勉強扯平呢。」
……
華燈初上,臨近子時,朱雀街的夜景愈加富貴迷人眼。
玩了一日也累了,謝語念坐在滿是五彩斑斕的花燈的河畔旁,開始打起瞌睡,直到視線朦朧中,她瞧見了拱橋上,正獨自提燈緩緩而行的女子。
「二嫂嫂!」
她扔下宮燈,撥開人群朝林錦璨奔去。
「那出戲怎唱了那麼久,害我把街市逛遍了,都沒等來你,戲裡講了什麼?」
林錦璨嘴唇哆嗦著,肩頭處的劇痛一陣陣的,她實在沒有精力去哄謝語念。
「誒?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樣白?」
林錦璨當然不能讓謝語念知道這是刀傷,遂找了個藉口:「戲台那裡人多,又多推搡,我不小心從台階上摔了下來,現在肚子有些不舒服。」
語念聽罷,立刻招呼了侍女攙扶林錦璨上了馬車。
雖是夜深,但謝府此刻可一點兒也不太平,雨花閣失火,謝三公子為抓刺客掛了彩,謝二夫人又莫名動了胎氣。
前兩者倒還不算什麼要緊事,後者可讓伺候林錦璨的婆子丫頭們心驚膽戰。
四宜居內,床前的帘子垂下,林錦璨吞下藥丸筆直躺在榻上,她拽緊被角,等待那陣未知的抽痛。
忽然,院中忽然傳來甲冑觸碰聲,幾個小丫頭見是幾個粗鄙高大的男人手握長劍,就要殺進婦人的房中,便立刻上去阻止。
「各位大人!使不得啊,我們夫人身不適,又有孕在身,受不得驚嚇啊。」
「我們奉三公子的命搜查所有居處,有何不滿,和三公子解釋!」
那人一腳把人踹開,哼道:「你們娘子什麼時候病不好,偏在有刺客的時候病了?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