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道:「別害怕,雁州目前一直都很好,不會有事的。」
林錦璨迷迷糊糊間聽到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在耳畔迴蕩,似是某位對她很重要的故人。
她頂著千斤重的腦袋一下子坐起,餘光處瞥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便也顧不得對方是誰,一下子衝動地抱了上去。
沈渡心口狠狠揪了一下:「我是沈渡,殿下認錯人了。」
良久,林錦璨才從她身上離開,她頂著有些凌亂的頭髮,眨著一副濕漉漉的眸子懵懂地看著她。
「對不起.....」
「你怎麼會在這裡,旁人都不攔你的麼?」
沈渡輕輕地剮蹭了下她眼底兩抹淡淡的烏青,笑嘆:「我恃寵而驕,旁人都不敢攔我,怎麼了,看見是我不高興了?
林錦璨眼微微低垂,說不失望是假的,方才在睡夢時,夢到守在床邊,餵她喝藥的人是謝鶴徵,這才驚醒的。
「那我是不是要差人將蕭南衣喚過來?」
林錦璨搖頭:「不要了,但是你們素不相識,你怎麼對他這麼大的怨氣?」
沈渡撇嘴哼道:「他?誰說我不認識他?」
「這人假君子真小人,我與他有奪妻之仇。」
林錦璨還發著低燒,腦子一時間沒精力想那麼多,她忍不住退後了幾步道:「他....強搶民女,所以你是來找他來報仇的?」
「我想啊,可他把我的小妻子哄的團團轉,那個傻瓜恐怕不會捨得讓我殺他,後來便算了。」
「你小聲些,被旁人聽見傳到他耳朵里怎麼辦?到時候我可不幫你。」
林錦璨下意識回答道:「所以....他們才是兩情相悅,你才是那個強搶民女的那個人麼.....」
「.......」
沈渡沉默了,片刻後苦笑說:「是啊,我還強迫她給我生下一個孩子,你說我壞不壞?」
林錦璨兩彎眉毛一下子就皺起來了,面前這個人雖說長得和謝鶴徵沒有任何關係,但脾性可以說太像了。
「壞的很。」林錦璨疲憊地躺下,望著天花板呆呆道:「換作我,本該會恨這個人一輩子的。」
沈渡笑道:「是麼?那在你心裡謝鶴徵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
林錦璨蜷縮起身體,背過身似乎想在外人面前掩飾掉某種情緒。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這麼一問她倒是說不出話了,她驚覺,去除偏見後,她發覺他是個極好的人。
為臣時,他無愧君王,無愧於百姓
甚至,刀子嘴豆腐心,從來沒有真正的去強迫她做不願意的事情。
是她先騙他說愛他,是她主動親吻他,是她,甚至連留下那個孩子也是利用他。
林錦璨不禁抱緊雙臂,整副身體都發著麻,可是,人已經不在了啊。
她連和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啊。
良久,沈渡沒有等到她回話,他喚了幾聲,見人悄然無聲的,許是睡著了,便替她捏好被子退了下去。
屋內忽又便暗了下來,林錦璨扭過頭,看見了小桌上那支鳶尾玉簪,月光照在細長尖銳的簪尾發出熠熠生輝的光芒。
.....
子夜,鳶尾玉簪從漸漸失溫的掌心滑出掉在地上,簪子碎裂聲,在寂靜如常的夜裡格外清晰。
守夜的侍女打了個哈欠,尋思著是屋內的人蹬了被子,便輕聲推門進去瞧
瞧了。
沈先生走之前特意叮囑了她,這些天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夜色沉沉,她掀開珠簾走入房中,卻忽感足底濕滑黏膩,她好奇蹲下用指尖一沾。
照著月色一瞧,竟是血!
她抬頭看向榻上唇色蒼白如紙的人,不禁捂唇後退了幾步。
她衝出門,朝外面大喊:「快來人啊!殿下自戕了!」
......
府邸剎那間變得燈火通明,一盆盆血水從屋端出。
沈渡得了消息立刻趕來林錦璨身邊,方才還活靈活現同他說笑的人,現在卻死氣沉沉地躺在他面前。
左腕鮮血如注,紗幔和被褥均被染紅,這條還剩一口氣的命,隨時可能消散。
她怎麼可以這麼傻?
但好在血呈暗紅的,不知過了多久,鮮血總算止住。
沈渡見人緊閉雙唇,拒絕湯藥入腹,便蹙眉微怒道:「林錦璨,你說過不會放棄夏國同胞,你要死成了,可想過他們落在蕭南衣手裡會是什麼樣子,你難道想讓夏國同胞同幽州百姓一樣,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沈渡咬牙將人坐起,他掐著她的人中,迫使她清醒過來,撫著她的臉,顫聲細語道:「再不乖乖聽話,你從前的努力都前功盡棄了......」
「你不是一個懦弱的人,謝鶴徵絕不想看見你因他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