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月一怔,有些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陳勛庭的身份只要拿出來說,總能惹不少議論。
可是昨天陳家人確實都來了,說的話哪怕聲音再低,這病房裡的人也都能聽見一些。
中年阿姨捂著嘴笑了笑,「我也就是這麼一問,到了這病房裡,大家都沒什麼隱私,不過你要是介意了,當我沒說就行。」
沈晚月想想也是,反正都聽見了,自己就當認識朋友聊天了。
「是有這回事兒,姨,但是因為一點意外還沒正式見過,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聽她這麼說,中年阿姨來了興致,「我瞧著你家大哥好像不是很願意啊,今兒我還見他在外面跟另一個男同志聊家裡的事兒,你大哥的想法我能明白,但是我就覺得,你還是聽你自己的好。」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中年阿姨好像打開了話匣子,暢想著過去,「我年輕時候啊,也是有個條件好的相親對象,當然跟那位陳廠長是沒辦法比的,可也是個廠里的小領導,但我家裡人非說他條件太好了我過去受欺負,所以就另外給我找了個拉煤車的,就是我現在的男人。」
「你就吹吧!等你男人來了,我倒要問問真假。」旁邊有人覺得她在吹牛。
「我男人可不知道,他是後來才認識我的。」
臨床的劉豐收兩口子最是詫異,劉豐收敏銳的抓取到了關鍵詞——『陳廠長』。
馮娟挑挑眉,促狹的打量著沈晚月那張漂亮臉蛋。
是漂亮,生過孩子還這麼漂亮,那雙眼睛跟唱戲裡說的狐媚子似的……
「陳廠長不會說的是煉鋼廠那位吧。」劉豐收忍不住問。
旁邊人點了頭。
馮娟撇撇嘴,「那可是大領導,能跟她相親?這還帶著孩子,我咋這麼不相信啊。」
劉豐收也說:「我也不信,我們廠長這種級別的領導,一個帶孩子的外地女人能攀上這種高枝兒,我當場把這個痰盂給吃了!」
他們兩口本來就沒人待見,一瞧又是這種拈酸的話,更沒人搭理了。
沈晚月剛才卻聽得很入了迷,她沒覺得阿姨在吹牛,好奇的追問:「然後呢阿姨?」
「然後?」
阿姨笑了起來:「然後日子就這麼過著唄,我現在的男人雖然窮了點,但對我也還不錯,不過我還是後悔,要是之前選了那個小領導,人家不見得就待我多不好。」
「這對象,看得是良心,有良心了,有錢沒錢都能好好把日子過下去,反正只要有手有腳,日子都能湊合過,最多窮人家吃的差一些,餓餓肚子,兩口子有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人也被阿姨的話引得打開了話匣子,紛紛聊起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事。
但是沈晚月卻在旁邊沉思起來。
阿姨說的很有道理,反正日子都能湊合著過,就看哪個男人的性格更好,也更有良心一點了,但是……
大哥看中的鐘強,
性格就一定很好嗎?
鍾強看起來老實,陳勛庭看起來冷漠。
兩個人放在一起比較,拋開名利,難怪大哥喜歡鍾強。
可問題是誰又知道里子是什麼樣的人?
至於感情。
她在感情上向來是遲鈍的,相比較感情,她的大腦更容易被理智占據上風,所以她對自己的決定一直都很信任……
「沈晚月同志在嗎?」
沈晚月思緒被打斷,抬起頭,「你是……你是上次那位幫忙的鐘強同志吧。」
鍾強那張寬厚的臉上,立刻寫滿了笑意。
「沈,沈同志還記得我。」
「嗯。」
沈晚月玩著手裡的衣擺,慢慢說:「我聽我哥說過。」
鍾強心裡燃起的希望火苗更盛了。
難道真的是跟自己想的那樣,沈家大哥是有意撮合自己跟沈晚月同志?
那他更要好好表現了!
鍾強努力克服著心裡的緊張,走上前,結結巴巴開口:「我……我,咳咳,我來給你送熱水瓶,你大哥說他們要是晚回來了,就讓我過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沈晚月垂眸,「謝謝你了鍾強同志,我暫時不需要熱水,你先拿去照顧自己的母親吧。」
沈立民又不是不回來了,要是渴了,忍一會兒也死了不了人。
大哥巴巴跟他說讓他來送熱水壺,擺明了是要讓自己跟他接觸認識一下。
「……」
沈晚月對鍾強沒什麼意見,但是對大哥這種行為,忍不住產生了牴觸心理。
所以順帶著,她看鐘強也有些不順眼。
但是沈晚月也清楚人家是好心好意來幫忙的,只是被大哥連累而已,於是面子上也沒好意思表現出來自己的不耐煩。
「一瓶熱水而已,沒關係的,你留著用,」
沈晚月看著綠色的熱水瓶,連帶看這個顏色都不順眼。
「我需要了自己去打就可以了,真的不麻煩你了鍾強同志。」
鍾強仍是緊張,磕磕絆絆的說:「但是水房在二……不對,水房在一樓,你腿雖然能走,但走樓梯肯定還費勁兒,就收著吧。」
沈晚月還是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