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月懂了。
她笑著看過去:「陳文杰,你要證明自己?你現在幾歲?」
「十六啊,你不是知道嗎?」
「是啊,你才知道,想證明自己將來有的是時間跟精力,現在這個年齡反而是靠著家裡的大樹打地基的時候,見過蓋房子嗎?」
「……嗯。」
「地基要是打不好會怎麼樣?」
陳文杰毫不猶豫:「房子會塌。」
沈晚月不太明白這孩子這麼簡單的道理居然不明白,耐著心繼續說:「這就對了啊,你現在先把自己的地基打好,將來有機會證明自己的時候,才能拔地而起讓大家刮目相看。」
聽完,陳文杰覺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可……
陳文杰目光看向沈晚月。
他明明是個在大人面前沒那麼多正經話的孩子,可在沈晚月面前,總是什麼都能說出來。
「沈晚月,你能告訴我什麼叫做地基嗎?我的地基,是什麼?」少年鼓鼓勇氣,終於開了口。
沈晚月一頓。
她有些茫然,之前似乎是聽陳文星提過,眼前的叛逆少年以後是想去當兵的呀。
沈晚月看過去:「一個人的地基,不同時間段是不一樣的,你的目標是去當兵,那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習文化課,將來有能力了考軍校,要是學習方面走不通,可以考慮直接從義務兵做起。」
陳文杰聽完以後,徹底沉默了。
沈晚月看著陳文杰。
眼前的少年跟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的瘦削。
陳家家庭條件並不差,只看肉乎乎的陳文星就知道了。
可身為哥哥,陳文杰卻顯得有些乾瘦了。
他臉上幾顆雀斑跳躍在高高的顴骨上,露出來的胳膊腿也都乾巴瘦
削。
要不是陳文杰的氣色向來不錯,而且回回見面都神采飛揚的,沈晚月免不得了得懷疑這孩子是不是肚子裡有什麼蛔蟲把他營養給悄悄吞沒了。
沈晚月想了想,又問:「陳文杰,這些你爸沒有跟你講過嗎?」
陳文杰垂眸,「講過……太爺爺也跟我講過,太奶奶也講過。」
很多很多人都講過。
可是。
可是。
陳文杰低著頭,摸了摸褲兜。
裡面裝著一根分明的飛鏢,沒有什麼殺傷性,是他習慣拿著練習跟玩的。
他父母都是軍人。
父母去世後,那些軍人叔叔阿姨也都告訴自己,將來要去當兵,繼承父母遺願。
後來,太爺爺也告訴他,讓他強身健體,早日訓練,爭取順利入伍。
他聽得多了,也覺得自己似乎天生就是應該去當兵的。
所以,他經常拿著太爺爺給他的飛鏢練習。
太爺爺說,部隊裡,也需要練習槍法,這也是考察的課程之一。
用飛鏢練習,可以提前適應,也能鍛鍊腕部的力量,還能幫助自己心思沉靜。
於是,他在家裡練,在補習班也練,在學校沒事兒了,也習慣拿著這個報廢的,沒了頭尖兒的飛鏢扔東西練習。
但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他那麼的努力了,可結果總是不盡人意。
而且,他也漸漸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喜歡練飛鏢,所以在練習的過程中,總是有意無意的去抗拒這件事。
但因為這好像是所有人,包括亡故爸媽對他的期望,所以他只能一次次的繼續強迫自己去練習。
這根飛鏢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好像就代表了陳文杰當兵的願望一樣。
但可惜的是,陳文杰的這個別人施加給他願望,總是被他很努力,很努力的丟在地上。
就因為眾人期待,所以他必須努力。
可是。
陳文杰低下了頭,看著地面。
可是去當兵,好像並不是他的目標。
如果這樣,那他陳文杰的地基又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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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期少年的想法總是一會兒一個,沈晚月他們剛走到學校門口,陳文杰便突然說自己走不動了。
沈晚月本想說打電話給陳勛庭,可一想小王也不知道有沒有回去,就問了聯繫方式,去附近電話亭打到了陳家,讓周阿姨騎著車過來接他。